夜晚谢易回到家中和两位夫人一起吃饭,期间叙述了建康平乱的过程,听得两人都胆战心惊。她们现在才如梦方醒,昨晚金兵距离自己竟然只有一步之遥。
应萱佯怒道:“原来官人和妹妹商量好这瞒天过海的计策,偷偷做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我都瞒着。亏得妹妹前两天那么委屈,原来都是做样子给我看。”
萧九娘连声含冤:“冤死奴家了,这都是官人交代说的,我哪敢不服从。”
谢易笑着向应萱解释:“我对仆人们的出身和来历一无所知,谁能担保他们中间没有内线呢,所以我才让九娘演了一出戏,也是为了确保行动机密,你就别介意了。”
应萱笑道:“我也只是耍笑而已,官人不必解释。我虽不知官人在做什么,岂能不知官人的为人?”
谢易松了口气道:“下午枢密院传来调令,监军任务已完成,命王克己和我返回枢密院述职,我们该撤离建康了。”
应萱奇道:“不是说需要一年时间吗,这才一个月就可以返回,朝廷的变化怎么这么快?”
谢易道:“此次来建康是为了弹压可能出现的韩家军动荡,但禁军改制进展非常顺利,韩世忠已经交出军权,走马上任枢密使,韩家军统制和统领各有安排,官阶都有提拔,整个防区人心稳定,目的已达成自然就要离开。”
应萱道:“也好,我们回临安就能和白苏相聚了。”
谢易摇摇头:“我们还不一定回临安。义兄带来的殿帅书信上讲,我极有可能会被调离临安,具体在哪里供职还不清楚。因此,我打算先独自回临安述职,等调令下来,我再回建康接你们走,省得让你们跟着我来回奔波受罪。”
萧九娘不想又要和谢易分开,她找了个借口道:“奴家还没到过临安,官人一定要带奴家去看看。奴家不像姐姐身子弱,只要一匹马,奴家保证跟得上官人。”
谢易道:“临安随时都能去,但这次你不能离开建康,家中需要有你辅佐。如果我们两个离开,剩下你姐姐,着实让我放心不下。”
既然男人发了话,萧九娘只好噘嘴服从。应萱劝了几句九娘后,又问谢易:“离开临安前,官家曾赠诗给官人,此次回去,如果官家问起那句诗,官人如何作答?”
谢易几乎把这件事忘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来的话,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最起码我没敢欺君罔上。”
休整了五日,王克己四处赴宴辞行,获得的礼物堆积如山。谢易却关门谢客,在家里陪两位夫人卿卿我我,自得其乐。
第六日,谢易和王克己带着各自卫队出发返回临安,谢易看王克己随行的一百多辆马车暗自摇头。对于官场迎来送往的规矩,谢易也知晓,但如此招摇过市的气派,他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车队走到溧水丘陵地区时,王克己心里就有些心虚,这就是他杀华娇和青黛的地方,王克己觉得晦气缠身,不断催促车队迅速赶路。
在车队最后压阵的谢易有些不解,这位风流名士每到一处必然驻车写诗填词,怎么看到这样秀丽的山景,却又加速前进,似乎有意在躲避什么。
绕过一道山梁,谢易便看到半山坡有一人脚踩巨石正向车队张望,谢易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的徒弟华齐,看他的样子似乎要对车队下手。谢易一惊,据应萱讲,华齐应该陪华娇去了临安,怎么会在这里现身?
此时华齐向车队后面观察,一眼也认出了谢易,四目相对,华齐转身又隐藏了起来。
谢易命背嵬军跟随车队继续前行,他跳下马坐在路旁休息。看卫队走远,谢易向山上挥了挥手。
不一会,华齐下了山跪拜在谢易面前,放声大哭。在谢易的安慰和询问下,这才讲述了那夜被人追杀的经过。
原来华齐知道事情真相后,他埋怨女儿让他丢尽颜面,但骨肉亲情又让他怎能对女儿弃之不顾。因此听华娇说,她要回临安时,华齐不放心,便暗中跟随保护。
天色将晚,车队行至溧水山区就遭遇伏击,四个蒙面歹徒从路边突然发动袭击,六个侍卫措手不及,顷刻间全部遇害。歹徒把华娇、青黛和王仁从三辆马车上拽下来,正准备斩首时,华齐捡起侍卫的短刀从背后突袭。但这四人武艺高强,加上华齐背后刀伤还未痊愈,只几个回合,华齐就明显力不从心。
正在此时,有一支马队在此经过,为首的一人路见不平,三拳两脚就将歹人打下山谷,救下了他们四人。当那人问明情况,得知华齐是谢易的徒弟后,还送给他一面铜牌,让他们到三十里外的瓴村躲避,等他回来后接他们走。
华齐父女、青黛和王仁到瓴村亮出铜牌,村民马上殷勤接待,不但每日三餐供应,还悉心为华齐疗伤。
华齐伤愈后心有不甘,他每日必在此守候,一定要手刃王克己发泄心中愤懑。不料想,今天果然撞上王克己车队,正要拼死一战时又看到了谢易,这才有了师徒相见的一幕。
谢易听罢皱眉道:“且不说你的能力有限,在皇家卫队面前要杀王克己根本办不到。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对王克己下手,他和此事有何瓜葛?”
华齐哭诉道:“那几个歹人要杀华娇等人时曾说,‘不要怨恨我们,怪只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想了多日,我们平日里只在谢家,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只有王克己才有杀我女儿之心,也只有他是主谋,歹人才会事先埋伏,一击即中。”
听了华齐的分析,谢易也觉得有道理,王克己有杀人灭口的动机,但此事不能靠推测,一定要有证据。但是,如果真的证明是王克己所为,谢易又能把他怎么样?
谢易道:“此事我来访查,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惹出更大祸端。现在最急迫的是你们今后如何安置。”
华齐听罢眼泪又涌出来:“我女儿做下了丑事,我不能让师父受人耻笑,现在华娇又变成活死人,我也不能离开她。师父,看来咱师徒的缘分已尽,我只能投奔武湖先生,在他羽翼下安身。”
谢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晚救你的人是武湖先生……这样也好,你在他那里更安全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替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