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路青和兰佩华亲自送她到门口，江纤尘刚坐进车子，迅速打火开动不久就看到路口又转来一辆Rolls-Roy，别墅区里建筑间隔极远，能在同一个小道错车，想必……

与江纤尘不同，任雨生直接将车开进院子。停好车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遇到的那辆黑蓝宝石色Bently Mulsanne早已不见踪影，但是心里有点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

完全不是陈漓的卡宴，车牌号也对不上，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她来。

江纤尘停在转角处的树干后面远远看着任雨生将车开进院子，才长舒一口气。知道他肯定会留下吃午饭，她也不急着驱车离开，默默摇下车窗，从兜里掏出店家送的LV电子烟来，犹豫再三，还是送到了嘴边。

好在这次又和他错开了。

前一天半夜，她特意在游戏里约西枫打了一小时擂台，美其名曰为三月底的华山论剑做准备。下线之后又在擎书里和任雨生认真地探讨了一下门派克制和连招发挥的问题，等两人各道晚安已经是一点多钟了。

第二天上午是酩酊和西枫提前约好的刷摆摊的时间，当然，这个约定也有江纤尘的授意——本来酩酊是因为“帮姐夫干活要通知姐姐才清清白白”所以提前跟东篱汇报了一下刷摆摊的时间，然而江纤尘在明白自己知道西枫的身份就不可能再进一步的前提下，还是暗示了酩酊多拖西枫一会。

消耗了一只超冰薄荷无尼古丁的烟弹之后，她一脚油门去了月夜资本。

当时任路青和兰佩华婚礼的时候她在兰家，并没有出席，因此“江纤尘”和任雨生理论上是没有见过面的。

任雨生刚一进家门就受到了欢迎——当然，江纤尘其实也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只是她一向不愿面对任路青和任雨生。

任路青招呼他坐下：“你再早来个五分钟好了，小尘前脚刚走，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她？”

西枫和酩酊从八点多开始忙活摆摊，到将近十一点才把商品全部刷到，跟酩酊结完账、接受完小姑娘的八卦审问已经是中午了，任雨生再赶过来就这个时间了。

任雨生听到关键词抬头：“小陈？”

“是啊，江纤尘，你华姨跟江雄科的姑娘，比你小7岁。你还从来没见过吧？说起来她现在在MIT念书，好像也是读的CS，算是你的学妹。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小姑娘挺好的，每次来总带东西，也巧了，这么久居然一次也没和你碰上过……”

“又开始唠叨了，还不赶紧让孩子入座。”

“人老了可不就这样，你嫌弃了？”

“说什么呢……珊，给风儿吃的准备好了吗？”

……

小7岁，那就是今年23，应该是研究生刚入学，陈漓今年夏天就硕士毕业，年龄对不上——显然，任雨生这时候忽略了跳级的可能性。

陈漓上来就说“中文名叫陈漓”。虽然她一直以来对显示出对天朝古典文化的了解，但可能本人并不是天朝人，任雨生皱了皱眉在饭桌边上坐下，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总是想到陈漓。

任雨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面基，并且还真的去了。

陈漓果然是典型的白富美，比他想象中还漂亮，或者说峻峭——比俊俏更冷淡的那种美，一口京片子，居然是混血，五官凌厉深邃。

虽然也对他笑，也插科打诨，但他能感觉到，她必定有所保留，自己并不是在和她真正开诚布公地愉悦交流。

她心思深沉，气场微冷，是“月高风定露华清”，凤眼里颜色稍浅的眸子“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对她印象很好。

他总觉得东篱，或者说陈漓，最近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表面上又看不出来，只是最近好像着急回美国准备毕业的事情，闲工夫越来越少，在游戏里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在各个频道浪了；要说疏远他也没有，忙归忙，还是私聊他一起打活动、打擂台。

但是他自己对东篱，以及东篱对他的态度、言行也都颇为关注，所以才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比如擎书聊天时，以前两人没见面的时候有时会聊起身边的事，任雨生能感觉到她对电子产品相关的事情都颇为了解，这也是他觉得两人有共同话题的缘故，这年头难得见到真正懂行的女子，还这么有趣。

然而自从见面之后，陈漓和他聊天的内容大部分都围绕着游戏展开，他试探地提到一些关乎个人的话题都被陈漓巧妙地避开了。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恰巧碰到了她不愿提及的隐私，但是完全钳口不言就是刻意回避了。

现在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想和他撇清现实，只在游戏里一起玩；可之前明明是她有意提出见面、并且见面之前还有所准备的。

他能明显看出来，比起公务舱偶遇那天，与他约见时陈漓一身冷气收敛了很多，而且眉眼似乎也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艳势迫人，头发更是一个月就长了几十厘米。

那么，转折点就在见面那天。

说起来，欧美基因在身高方面还真是优越，她来得早又一直坐着没动，最后出门送她的时候他才发现陈漓身高差不多得有180，要不是自己有190，站在一起可就尴尬了。任雨生一向绅士，一般不看女士脖子以下的部分，但最后陈漓自己开车走的时候他注意了，她穿的是平底鞋——而且应该是对自己的身高水平很有了解，那双鞋的底子简直恨不得比纸还薄。

看来以后自己得穿底更厚的鞋了，不然一身名牌的时髦精岂不是要放弃高跟鞋……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有需要增高的时候。

等等，以后？

任雨生甩开“幼儿园在哪上”之类的念头，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了当时的场景，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没什么不对劲，除了他刚进包厢的第一个照面让她有点点惊讶之外。

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不可能是东篱嫌他丑；那么东篱就只可能是一个认识他、但他不认识的人。

那天稍微注意了一下，东篱开的e Turbo aserati Quattroporte S Q4价格不相上下，不是一般人开得起的。加上她戴的Jaeger-LeCoultre 3542490、手提的LV和一身衣服，虽然自己对女装不太熟悉，但是几个大牌还是认识的——巧了，那天他从抽屉里最便宜的区域找了一块年轻时候买的积家大师系列，东篱正好就带了一块积家约会系列的腕表。

虽然不知为何她也和自己一样独自出行没带司机，但东篱家境肯定很优渥，也许是见网友不想让家里知道的缘故。

江纤尘倒是符合“认识他、但他不认识”以及家境优渥的条件，而且因为长辈以及他后来查到的他母亲去世当天的事情有可能会避着他，但年龄对不上，而且怎么会一见面就说“我中文名是陈漓”？

既然排除了素未谋面的江纤尘，那么还能是谁呢？

陈漓一个混血的在美国读puter Sce的应届硕士，和他这个生长在国内、已经自主创业六年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她又为什么不愿意和现实里的他产生交集？

这时候他又有些后悔没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毕竟自己当时不愿说出在宇游工作，自然陈漓也不会告诉他她在哪所大学，她一向在礼尚往来方面极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