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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家之前斗得厉害,青檐溪的性格不擅长也不喜欢那些,便学了心理学,和家里几个弟兄撇清之后自己出来开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大牌的很,没有预约的话要排几个月的队。如今圈子里的人大事小事都是到他这里来看,毕竟知根知底,放心得很。江纤尘是在六年前辗转找上他的,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虽然青檐溪早就说过她可以随时来,但是江纤尘还是按照诊所的规矩提前两天从官网预约,到达之后在前台确认了预约信息,才由护士引着走进青檐溪的办公室。

青檐溪知道她要来,这一早上都没有安排别人的预约。知道她来之前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于是一早就已经在办公室候着了。看见她进来,青檐溪摘下眼镜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露出一张俊秀文雅的面容,穿着ali的休闲装,一身文雅而不迂腐的书生气质——是和任雨生大相径庭的风格。

“你来了。”

江纤尘看到护士出去前顺便带上了门,没等青檐溪招待,自己去饮水机拿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双腿自然交叠,气势冷而逼人:“打扰了。”

江纤尘今天依旧是只涂口红的出门标配,披着头发,唇色偏紫黑,一身Viviewood的暗黑朋克风辨不出是男款还是女款,右耳上挂着Viviewood的Silver Skelet,左手上戴着一枚形状奇异的GILDA Blad g,e Hearts十字架系列的银饰从修长的脖子一直吊儿郎当地垂到腰,本身112cm的长腿再加上Giuseppe Zanotti的高跟鞋之后身高直逼185cm,脸上也没有为了见任雨生才一直挂着的笑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老子不好惹”的字样。

青檐溪看到她自顾自坐下也不让自己招呼,愣了一秒,暗暗叹了一口气,语调温柔:“你跟我客气什么。”

在除了任雨生的之外的其他平辈乃至长辈面前,江纤尘都不会有意收敛自己的气场。她眼都不抬,用品茶的姿态喝了一口私人诊所里只专供青檐溪办公室的贵族矿泉水,才说道:“《太玄·聚》里说:竦萃丘冢,礼不废也。”

她的本音是霸道至极的女王音,但冷着说话的时候就有种零下近百度的感觉,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愿意搭理这个世界的意思,也让人觉得极不好惹。

她一客气,青檐溪就头疼:“现在又没有聚于孔子墓前。”

江纤尘没有接他的话,又喝了一口水。

青檐溪眼神微黯,把例行体检报告——虽然是心理诊所,但是交了那么多钱,附送体检了——递给她,正要说什么,江纤尘就在他开口之前说:“我来找你开药。”

青檐溪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你在美国这一学期发生什么了?抑郁还是什么?”

“没,还是之前那件事。”

“上次你来我这检查的结果显示你的PTSD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这次复发有什么诱因吗?”

提到这件事,江纤尘心上又涌起一点烦躁和无力,她习惯性地想掏烟,想到私人诊所也是医院,手上的动作又停住,若无其事地把手揣在兜里,那里放着一个e Hearts的Kulm-pop:“最近又有点犯病。我马上要回美国了,有安眠药吗?”

青檐溪听她不愿多谈,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但是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动作后,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江纤尘出身显赫,一举一动都训练得极有规矩,坐下后脖颈微抬,脊背必须挺直,目光要凝定,四肢也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抖腿晃身都是不存在的。而且一般她穿的衣服也不会有非装饰性口袋的设计,钱包手机只能放在手包里,兜里顶多有个手巾。

以他对她的了解,江纤尘绝对是又想抽烟了,于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烟不是已经戒掉了吗?!”

江纤尘不语,青檐溪拿她没办法,只好说:“看来情况挺严重,过来做个全面一点的测试吧。”

他早该想到的,江纤尘这种性格,什么事都是自己撑着,就连六年前都是实在不行了才间接找上他,至今江雄科和兰佩华都不知道。三年多前那次复诊确认她没事之后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自己,都是他要求江纤尘来定期复查,平时经常主动给她发消息,他发十句话她顶多回两个字,现在他又怎么会以为她是突然单纯地想和自己见见面……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应激障碍,指的是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发病率报道不一,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PTSD。

青檐溪看似只是和江纤尘闲聊,实际上一直在试探,越聊越心惊:六年前是因为近距离地目睹了一场惨烈的车祸爆炸死亡才引发了她的PTSD,好不容易治好了,甚至连烟都戒了,之后也没有出现病情反复的情况。怎么从美国回来一趟就突然复发?而且程度不浅,甚至才跟自己一提到这件事就想抽烟,看来近期对烟的依赖不小,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青檐溪和江纤尘讲了事情的严重性,江纤尘也不矫情,直接把原因告诉他:“我见到了任雨生。”

青檐溪向来镇定稳重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不是只和他在任先生和兰女士的婚礼当天见过一次面吗?而且他也没注意你啊?”

“嗯,目前我这辈子只见过他这两次,这次是意外遇到的。”早知道西枫就是任雨生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产生交集的,从合区那天就该换区或者干脆退游。

青檐溪知道她每次回来必去兰佩华那里报道,只当是时间没错开,无意间遇到了任雨生,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戴上眼镜去给她安排彻底一点的检查:“那难怪了。”

又问了问江纤尘的身体状况,青檐溪给她开了点助眠的药,又殷殷切切(啰啰嗦嗦)地嘱咐了半天。江纤尘全程面无表情,说不上走神,但也未必就认真听进去了他的话。

17岁的江纤尘就已经很生人勿近,青檐溪拿23岁的江纤尘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站起来送她出了诊所大门——说是送,其实是目送,因为一路上江纤尘没开过金口,甚至都没回过头。

江纤尘很独,很冷,具有拒人于千里外的典型贵族气质(虽然她自己并无意表现出这种扯淡的上流社会品格),所有睥睨都是用极其客气的形式来表示,从不会有任何暴怒的举动,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失控,但就是能让人很清楚地感觉到,她没有把你当回事。更甚者,这种冷漠的独狼气场还很喜怒无常,也许上一秒还在温声细语,下一秒就会拔枪爆头。

青檐溪看着她步伐潇洒地走向停车场然后开车离去,身形挺拔傲然,心上有些沉。

除了江纤尘自己,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当年的事一定不止那么简单,不然以江纤尘的心性,只是一场死亡,无论是如何逼至眼前的惨烈,她都应该能很快走出来,怎么至于六年后还会因为见到任雨生就突然又爆发。江纤尘心思深、性子冷,谁也不信,对于自己这个相识多年的心理医生始终有所保留,也没有建立有效的沟通渠道。

他出生在这样的圈子里,从小就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独身出来之后也见了各种各样的真病假病,甚至有很多人想利用他这个心理医生做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他虽早已练得金刚不坏之身,但待她总是不同。江纤尘有自己的秘密,他纵然想逾矩,也绝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打探。

他等着有一天,江纤尘或许会自己告诉他。

原本他以为,时间还长,他天性就是不争不抢的,总想着细水长流地打动她。然而六年过去了,江纤尘的冷漠更甚以往,礼数愈加周全,拒绝越发明显。只有因为关心病情她才会开口和自己说话,她才会来见自己。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她在玩会剑情缘之后也进了一区,而且一玩就是三年多……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羡慕那个能轻易牵动江纤尘情绪的任雨生……但是,某些方面来讲,任雨生也是可怜人,而如果任雨生知道,定然也不愿江纤尘的情绪是来自于这与温暖美好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缘故吧。

青檐溪转身回到办公室,轻轻叹一口气,目光在镜片后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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