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爪上传来的恐怖气息,虽然还远远不及他在天碑之上所感应的,但已经异常恐怖。
青云剑一剑削出,黑色巨爪丝毫不让,青光与黑气相遇,居然无法将巨爪斩断。
“炎霄”双剑眨眼也到,黄色光芒在黑爪周围一绕,发出火焰般烧灼的气息,黑爪不但不退,反而五指箕张,朝着“炎霄”双剑抓来。
足以斩杀五阶修士的三枚剑,居然也无法伤到黑色巨爪分毫。
青光黄光急退,落入乌世鉴的身前,黑色大爪如影随形,朝着乌世鉴当头罩下。
白色光芒从乌世鉴的全身毛孔透射出来,传入青云剑中,青云剑上光芒暴涨,嗡嗡长鸣,将巨爪拦在圈外,但不过片刻,青光就开始摇晃。
“这鬼东西厉害,我们快跑!”青云剑灵猛然回缩,就要朝外逃去。
黑爪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就算它如今已经自诩为天下名剑第一,也根本无力抗拒。
乌世鉴手指一指,一片星空突然出现,一股玄妙的气息迅速散开,空中的黑爪似乎吃了一惊,急速朝着天穹缩去。
星空在头顶笼罩,“炎霄”双剑护身,乌世鉴一把握住青云剑,扶摇直上,朝着黑爪追去。
他的目标不仅是这只黑爪,更是那不知道隐藏在哪片虚空中的另一块天碑。
极远的天穹上,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突然从漩涡里出现,接着一只庞大肩膀极力从漩涡出挣脱出来,上面满是难以言喻的铭记,漆黑如墨。
眼睛中光芒射出万丈,黑爪一缩之后,重新又急速拍下,仿佛整个天穹都倒落下来。
庞大的气息笼罩了乌世鉴的全身,心中警兆大作,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迅速的朝着天穹吸去。
天碑化成的星空突然间也光芒大作,直达天穹,从虚空中,一块黑黝黝的天碑蓦然间出现,一闪就已经融入星空之中。
万千繁星,有如闪耀的星河,一幕幕远古大战的景象,急速的在乌世鉴脑海中浮现,大妖不住殒落,域外的天魔也不断殒落,一股苍茫浩大的气息,如星光洒落,点点融入他的身体。
一道长达数千丈的白色剑光,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名白衣男子面容模糊不清,但双眼却有如闪电,御剑而来,斩裂天地。
男子御剑直上九天,转眼中仿佛看了乌世鉴一眼,乌世鉴体内的所有剑符突然间剧烈的闪动,一枚枚剑符化为无可匹敌的剑意,涌入手中的青云剑中。
这一刻,他仿佛与脑海中的白衣人合二为一,手中的青云剑也仿佛与那人手中的千丈长剑合而为一,那一招“追天”,有如江河倾泄,疯狂涌出。
他从没有体会到过这样的剑势,这样的剑气,这样的剑意,以往所领悟的“追天”,跟这一式相比,简直就是画虎类犬,不可同日而语。
剑气贯穿天地,由下而上直斩天穹,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剑修出剑,一往无前!”
这一剑所包含的气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轰”,旋涡中的那一只巨眼,被这一剑之势猛然斩碎,庞大的肩膀和黑爪急速的退回漩涡之中,不知在哪里的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惨痛而又不甘的咆哮。
数十里的黑色漩涡猛然收缩,变成只有一个方圆一里的淡黑色漩涡,在天空上缓缓游动,仿佛是天上的一只眼睛。
那股古老而又恐怖的气息消失无踪,天空渐渐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乌世鉴脑海中的白衣人也蓦然消失,在消失之前,似乎有意似乎无意的望了他一眼,意味难明。
他全身有如虚脱,这一剑之威,将他全身的剑气一抽而空,几乎要掉落空际,但天碑化成的星空洒出点点光芒,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滋养他的躯体。
“那是谁?怎么这么熟悉?”青云剑灵仿佛也已经虚脱,茫然问了一句,就被收入“乾坤界”中修养。
两块天碑融合,化成的星空更加浩大繁复,慢慢落入乌世鉴的体内,消失不见。
他缓缓落于地上,“炎霄”双剑锵然加鞘,抬头望向天际,眉头深锁。
也许天碑镇守的,正是这一处天穹的缝隙,刚才那探出一截躯体的,是不是就是想从域处进入这个世界的天魔?
天碑当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镇守在这里,隐藏在凌云峰中,但如今凌云峰已经毁灭,再也没有办法恢复。
也许过不了多久,域外的天魔还会凭借着天空中的这个漩涡,再次卷土重来,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万年前妖族的大帝巨妖全部殒落,才将天魔击退,如今天地间又还有谁能够抵御天魔?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天地是不是就会彻底沦为魔窖?
那手持千丈长剑的白衣人,又是什么人?
他回头望了望万剑护住的沈月等人,心情沉重,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与他有关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又能否在大劫中留住性命?
他轻轻一招手,万剑归于宝录,重新化成一卷薄薄的黄卷,落入他的手中。
“乌世鉴”,沈月快步跑了过来,她身上的铁甲发出沉重的撞击之声,猛然扑入乌世鉴的怀里。
乌世鉴替她除去头盔,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想要说些什么,但心情沉重,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管怎么样,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旁。”沈月以为他是因为身世的原因而心情低落,努力扬头露出一个笑脸。
“嗯”,乌世鉴也露出一个笑容,无论怎样,他也要想尽办法,让这些人活下去。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凌云峰上的天碑,是用来镇住天穹上的漩涡,阻止天魔进入,那坎州的铜棺,是不是也是用来镇住地底的鬼域,所以才有“凌云镇天,铜棺镇地”的说法?
难道说所谓的“铜棺出,天下亡”,并不是因为铜棺本身的毁灭力量,而是因为铜棺破土而出,地下的鬼域没有了铜棺镇守,才会出现在人间?
沈月见他呆呆的出神,拉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乌世鉴猛然回过神来,凌云峰已毁,岱平城已毁,再留在艮州已经毫无意义。
“将你的奔雷军解散,不要再参与天下间的纷争了。”乌世鉴道,“这些东西,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所有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根本再也不敢有半点怀疑,刚才的一幕幕,简直就是神魔之间的大战,作为低阶修士和凡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参与其中?
“高叔叔。”沈月对高前初道,“还请高叔叔将奔雷军带回震州,何去何从,一切由高叔叔作主。”
她顿了一顿,“侯府里的一切,都全都交由高叔叔作主。”
乌世鉴与帝国已经成为死敌,她这个永安侯也不可能再回去,就算她还能当永安侯,她也愿意舍弃一切,与乌世鉴远走天涯。
高前初在沈从容和沈从义死后,就是“奔雷军”的统领,协助沈月管理奔雷军,此刻心情也无比沉重。
“小姐,你。。。”虽然沈月已经成为永安侯许久,但他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小姐,他心中也明白,沈月也绝对不会再加到永安城了。
“我父母都已经不在,对永安城已没有牵挂,一切但凭高叔叔打理,府中所有的财物,就由高叔叔都分了吧。”
高前初默然无语,事已至此,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诸位奔雷军的将士,永安侯府得你们守护多时,沈月在此谢过了。”她朝着数千“奔雷军”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也不禁有些怅然。
数百年的永安侯府,终于在自己的手中终结了,父亲临终的嘱托,自己终于还是没能做到,但父亲若是还在世,一定也会同意自己这么做吧。
“大小姐,保重!”数千“奔雷军”齐齐行礼,铁甲碰撞之声不绝,沈月的眼中突然起了雾。
“郁垒,这些日子以来,难为你了。”沈月对站得远远的郁垒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回到永安,就找个好姑娘娶了吧。”
郁垒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间,他的脑海里莫名多了一些东西,玄奥难明,仿佛是某种极高深的修行之道。
他抬眼望向乌世鉴,乌世鉴正微笑望向他,微微拱手。
数千“奔雷军”在高前初的带领下,重新朝着震州的方向而去。
沈月望着这些铁甲“奔雷军”渐渐远去,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索家三兄弟带领五百余名“青月军”,整整齐齐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索金,你们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追随公子!”索金回望身后的青月军,每一个人都是眼神坚守。
他们当年都是一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人,是乌世鉴给了他们报仇的机会,也给了他们重新振作的勇气。
“我们愿誓死追随公子!”
乌世鉴微微点头,他当年一手创立的“青月军”,总算没有令他失望。
“我也绝不会令你们失望!”他一挥手,数百名青月军就突然间齐齐消失在原地。
这样的场景,本来应该是惊世骇俗,但诸人经历了今天的连番惊心动魄的遭遇,却已经没有太过惊讶。
“二叔,不要留在这里,走得远远的。”乌世鉴望向乌坚。
“你,还认我这个二叔吗?”乌坚心中五味杂陈。
“你永远是我的二叔。”乌世鉴道,“就象我的母亲永远都是我的母亲一样,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们两个,是真心的对我好。”
乌坚眼眶湿润,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乌坚,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到云台山去?”妙臻真人低声道,她的声音温柔,就宛如一个顺从的小姑娘。
“我。。。。。。”
“不要回云台山去了,大乱一起,这样的宗门必然首当其冲。”乌世鉴手指一点,两道玄妙的剑意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里,“找一处隐密的山林,静修剑术,日后大劫来临,也可以多一分自保之力。”
“但我学的是枪!”乌坚叹息道。
“妙臻前辈是剑道高人,必然可以助你早日习练剑术。”乌世鉴道,“本来这炎霄双剑是云台山的东西,还给你们最合适。但是。。。”
他顿了一顿,“但这两枚剑是不祥之剑,我就不还给你们了。”
“还请替我照顾好二叔。”乌世鉴突然向妙臻行了个礼,“劳烦婶婶了。”
“什么?”乌坚和妙臻同时道,但转眼妙臻的脸就红了,嗔道:“你胡说什么!”
她的脸上红晕未消,眼圈突然红了,“你,很好,只可惜,杜若没有福气。”
说完这句话,她背上的长剑出鞘,化为一道白光,将她与乌坚一托,朝着天际飞去。
“世鉴,保重!”乌坚回首道别,又随着剑光远去。
“二叔,保重!”乌世鉴仰望远空,喃喃道。
公孙治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远处,他也一声长叹,悄然而去。
凌云峰下,只剩下一片碎石焦土。
乌世鉴握住沈月的手,刚想说些什么,沈月的泪水就一滴滴落下。
“当年我要你留下娶我,你为什么不肯?是不是我长得没有苏迭漂亮?”
“我。。。。现在我又已经回来了。”
“我问你,我是不是没有苏迭长得漂亮?”
“你。。。。”
“你什么你,快说,是不是?”
“不,你比她漂亮,沈家的大小姐,又有哪一个女子比得上?”乌世鉴终于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这么久了,你终于学会了哄人开心。”沈月破涕为笑,“那我问你,苏迭又到哪里去了?当年你是不和她私奔之后,又辜负了别人?”
“她?她在遥远的离州。”乌世鉴脑海里闪现出远在离州的青翼的所见所闻。
“她正与她的心上人在一起,不知道有多么快乐和开心。”眼前沈月的脸,与苏迭的脸重叠在一起,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
“噫,她的心上人是谁?那真是太好了!”沈月惊讶道。
“她的心上人,当然就是她的心上人。”乌世鉴嘴角露出微笑,透过千万里,离州的一切,清晰的浮现出来。
远在万里外的青翼,当然也感应到了这种情绪,不禁也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
“青翼,你为什么要笑,我这样子很好笑吗?”苏迭将一枚鲜红欲滴的果子塞进他的嘴里。
“好笑,简直好笑极了!”青翼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