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破蛮军”,铁蹄踏踏,朝着帝国的最南处奔去,他们将一路穿越无数的郡城,最终回到南疆。
往北去的道路虽然有千万条,但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宁愿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陪伴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谁知道,毁灭会在哪一刻到来?
沈月站在乌世鉴的身旁,与他一起望着铁骑远去,烟尘四起,“这个天下,远不是我们以前所想像的天下。”
“天下之大,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乌世鉴道,“只有让自己变强,再变强,才能在大劫中得以生存。”
“可惜我的修为太低,根本帮不上你一点忙。”
“我会教你剑道,你只要用心修习,一定会突飞猛进。”乌世鉴道,以他现在的剑道修为,要将沈月变成四阶修士,也不过是指掌之间的事。
“我想要你那枚剑。”沈月用手一指他背上的“炎霄”双剑。
乌世鉴心中一凛,“这两枚剑,乃是不祥之剑。”
“我不管,你就是要你前上的那枚红色的剑,你给不给?”沈月道。
乌世鉴沉默半晌,才终于从背上将那枚“天炎”剑取了下来,轻轻交在沈月的手中。
“这枚剑名叫天炎,与另一枚澄霄本是一对,但传说拥有这两枚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那一枚澄霄,是方三小姐的,对不对?”沈月目光闪动。
“是。”
“这样岂不是正好,我与她一人一枚剑,谁也不用争。”
乌世鉴默然,他岂能听不出沈月语气中的酸意,她的意思是不但两枚剑她要和三小姐一人一枚,而且在乌世鉴心中的位置,她也要占上一半。
三小姐为救乌世鉴而死,她知道他心中绝不会将她忘记,但也绝不愿意让她永远将自己的位置占据。
“剑虽然是凶剑,却是一枚宝剑!”乌世鉴伸手在“天炎”剑上轻弹,剑身嗡嗡作响,“你没有趁手的名剑,用这一枚天炎也不错。”
沈月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剑虽然是凶剑,但只要我们用它去做好事,上天就必然不会降下灾祸。”
乌世鉴轻轻点头,虽然不赞同她的说法,却也不想与她争辩。
乱世将至,哪里没有凶险?岂止是一枚剑有凶险?只要他还活着,无论是什么不祥,他都会一力承担。
他突然反手拔出那枚“澄霄”,手腕轻转,已经将这枚剑收入“乾坤界”的冰殿中,静静的与三小姐躺在一起,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封在其中。
两枚剑再不相见,也许这样的不祥就不会发生。
火瞳走上前来,朝着沈月行礼,沈月见到过它化身巨大骷髅的模样,不觉退后一步。
女娆盈盈的走上前来,幅了一幅,她姿容绝美,风情万种,沈月也吃了一惊。
“你不必怀疑和担心。”女娆掩嘴笑道,“我不过是公子的随从,并不是公子在外面找的什么女人。”
“这是火瞳和女娆。”乌世鉴轻轻扶住沈月,望向女娆,“不要看她这样娇美柔弱,她可是名符其实的妖王。”
妖王?沈月竦然心惊,但随即释然,既然乌世鉴已经强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有妖王同行,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当年在永安城里的孤身少年,已经足以令天下震动。
她不禁莞尔一笑,“女娆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个家伙怎么配得上你!”
“是,你与公子才是天生一对。”女娆格格娇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沈月突然转向乌世鉴,这句话,在当年的永安侯府她就曾经问过,现在,她仍然忍不住还要问一问。
“等到我为母亲报仇的那一天,我就娶你。”乌世鉴道,这一次,他再没有任何的推脱。
沈月心头一沉,公孙氏乃是天下的主宰,乌世鉴想要为母亲报仇,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她转眼就露出欢喜的笑容,“好,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你不用急,公孙氏根深蒂固,一定要徐徐图之,反正我的年纪又不老,再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的沈大小姐任性刁蛮,如今的她却在不露痕迹的提醒着乌世鉴。
“终于要与公孙氏开战了!”女娆道,“公子要是信得过我,让我回涂山氏,我会带领族人前来效忠公子。”
她是涂山氏的妖王,虽然失踪多年,但她相信,族人一定仍然会效忠于她。
天下大劫将至,涂山氏若是再不出世,恐怕也要遭受灭顶之灾,凭着她敏锐的预感,眼前的乌世鉴,就将是天地大劫中最大的一个变数。
于她自己、于她的族人,她都相信跟随着乌世鉴不会有错。
“公子是否信得过我?”她扬起脸来,望向乌世鉴,前些时间乌世鉴留在她脑海里的玄妙东西她还没有完全领会,但停滞多年的修为已经开始增长。
天碑实在是玄奥,她们涂山氏追寻天碑数千年,她也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族人。
“去吧!”乌世鉴毫不犹豫。
“多谢公子,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女娆露出喜色,“等到公子与公孙氏开战的那一刻,涂山氏必然前来复命!”
她白裙化成巨大的白云,九条洁白的狐尾同时出现,一摆之间,就已经飞上云霄,“公子保重!”
沈月目眩神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从恶泽中,无数的白骨骷髅从沼泽中爬了出来,齐齐朝着乌世鉴行礼。
乌世鉴一招手,重新将巨大的恶泽和无数的骷髅纳入“乾坤界”中,随着他自身修为的增长,“乾坤界”中的世界也开始慢慢变大。
接着他神念一闪,与沈月和火瞳同时出现在“乾坤界”内。
沈月见到连绵的群山,奔腾的河流,两岸的奇花异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里是什么地方?”
“类似芥子袋的地方。”乌世鉴微笑道。
数百名“青月军”见到沼泽中无数的白骨骷髅,也不禁一阵心惊,见到乌世鉴和沈月同时出现,立刻站直行礼。
“你们不要惊讶,这里不过是一处特别的空间,在这里的,都是朋友。”乌世鉴望了一眼恶泽。
他突然一扬手,那卷“万剑宝录”蓦然展开,无数的剑气化成一道道长虹,在整个青月军头顶的天空盘旋飞舞。
“我现在修的是剑道,所以也要教授你们修习剑道。”乌世鉴手指一弹,一缕白色的剑芒冲上天空,化为点点星光,洒落下来。
所有的青月军脑中莫名多了一缕剑意,空中的“万剑宝录”旋转起来,一枚枚闪耀着各色剑气的长剑,缓缓下落。
这些长剑一落入青月军的手里,就产生了一种血肉相连的奇妙感觉。
“索金,你们三兄弟负责来教授他们剑术。”乌世鉴手指一弹,索家三兄弟脑中同时多了一本剑诀,这是乌世鉴根据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将其简化后注解的剑术。
这些人修为太低,所以他才将一缕剑气注入这些人体内,让他们修起剑道来事半功倍。
“归老,他们在这里的一切,烦你代为打理。”乌世鉴一招手,归仲就从峰顶的房间内出现在他旁边。
他虽然已经不是符师,但随着修为的加深,与“乾坤界”里面的器灵“乾老”的交流却越来越深,已经可以在乾坤界中改变一些细微的东西。
“是,大王!”归仲见到乾坤界里的人和妖越来越多,心中也有些惊讶。
“大王?你又是哪门子的大王?”沈月从不知道他妖魔的身份,事到如今,青翼早已经是另外一个分身,他也没有必要再将这个秘密告诉她了。
乌世鉴望了归仲一眼,淡淡的道:“不过是个称呼,都是归老开玩笑而已。”
归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忙道:“是,是。”
他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从乌世鉴的态度中,就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想将这件事让眼前这个女子知道。
大王是妖,为什么又和这么多的人族搅在一起?
虽然脑中满是疑问,但他却没有问出来,如今的大王,已经不再是他可以置疑的了。
“火瞳,你留在这里,将这些白骨骷髅练得更强。”他一挥手,一片星空出现在恶泽上空,散发出玄妙难明的气息,“否则在大劫面前,都有如蝼蚁。”
“是”,火瞳恭恭敬敬的回答,在他心中,无论主人做什么决定,都不会错。
眼看已经将乾坤界内的一切安置好,乌世鉴念头一转,与沈月重新站回原地。
沈月茫然若失,对于这种仿佛神仙般的手段一时还没有办法适应。
她望着眼前的乌世鉴,极其熟悉,却又仿佛有些陌生,但她立刻就笑道:“乌世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乾州了?”
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跟随着乌世鉴去到海角天涯,就绝不会后悔,也绝不会更改,就如当年的乌世鉴在风雪中离开岱平城一样,义无反顾。
“不错,我们就要去往乾州。”乌世鉴望着遥远的北方,目光中杀气闪耀。
“走,我们要去乾州了!”远在离州的青翼突然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把苏迭吓了一跳。
“什么,你要去乾州,你为什么要去乾州?”苏迭迷惑道,她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心的日子,并不愿意这此离开离州,去往不可知的乾州。
乾州是天子之州,在那里有着最强的人族大修士,青翼就算是已经迈入妖王境,也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原来的离州之主“覆海蛟王”,不就是在乾州被击败,镇压在天下僧门圣地的“弥陀山”吗?
“我要去杀一个人!”乌世鉴目光阴沉,用手轻轻抚着苏迭如瀑布一样的长发。
“你要杀谁?”苏迭惊讶道,难道他还有仇人在乾州吗?
“这个人……”乌世鉴突然露齿一笑,“他的名字叫作公孙承命!”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妖族之身,但杀母之仇,不同戴天,乌世鉴所感受到的,他全都感同身受。
因为他就是乌世鉴,乌世鉴就是他!
“啊”苏迭惊呼出声,又惊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曾经在人间漂泊多年,当然知道“公孙承命”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当今天下之主,帝国的皇帝!
“你……你……虽然人族和妖族纷争数千年,但近些年来已经平息,你又何必……”她还只当他新晋妖王之位,自恃神通,要去杀了人族的皇帝立威。
数千年来,人族都死死的压制着妖族,当中肯定有许多通天彻地的大修士,又岂是青翼一个人能应付的?
如果人族的皇帝这么好杀,那天下七大妖王早就杀进乾州皇宫里去了。
“这与妖族无关,仅仅是我自己的事。”青翼握紧了拳头,浑身的力量有如大江大河,无比磅礴,“你可以留在离州,如今的离州,绝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妖怪敢欺负你!”
他睥睨四方,又大笑道:“纵然放眼天下七州,也再没有任何一个妖怪敢欺负你!”
如今的他,已经是真真的离州之主,力退猿王和虎王的“青翼龙王”,又有谁敢动他的女人一根汗毛?
苏迭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眼前的这个大妖,强横张狂,却偏偏让她如此的信任,如此的钦慕。
“我知道,绝不会人再欺负我。”她笑眼如丝,“但你曾经答应过我,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着我。”
“你说的话算不算数的?”
“当然算数。我青翼大王说的话,从来就没有不算数的。”
他的手指将苏迭的秀发一缕一缕的缠绕,然后放在鼻子前,嗅闻那股好闻的花香味,“只要你愿意,我当然会带你去乾州!”
苏迭感觉到全身软绵绵的,软软的斜靠在青翼的身上,那些坚硬的鳞片让她有些硌得难受,但她却偏偏不愿意离开,“乾州是天子所在,听说那里异常繁华,我倒真想去瞧瞧。”
“哼,我这一次去,就要将整个乾州搅得天翻地覆!”青翼冷笑,“而且要将公孙承命的头割下来!”
他斜睨苏迭,“不过乾州是天下之都,凶险重重,也许这一去,我们就要死在那里,你怕不怕?”
“怕,我当然怕,你知道我的胆子是小得很的。”苏迭靠在他的身上,抬头道:“只不过,要是能够和你死在一起,好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