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时节的思绪,他应了一声:“谁啊?”
走过去打开门,却发现门口半个人影都没。
时节道:“奇怪了,谁开这种玩笑。”
一直没说话的无支祁忽然出了声:“小子,地上有封信。”
时节拿起信来,在门口张望了一会,确定真的没人,他才关上门回到屋中。
这信封上写着“时节亲启”的字样,时节取出里面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今晚子时,城郊老槐树下见。
信上是这样说的,时节看完后就丢在了一边。
“你不打算去看看?”
时节看着无支祁,笑道:“我又不认识这人,理他干嘛。”
无支祁瞧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不由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
时节这次也没再问,直接就过去推开了门。
门口还是没有人,地上又放着一封信。
今晚子时,城郊老槐树下见。
信的内容也是一模一样,时节看过后就把信丢在桌上,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药箱来。这药箱他一直背在身上,在酒楼时他被狐侃拽来拽去,药瓶在箱里倒的乱七八糟,时节最烦东西不整齐,眼下有空赶紧整理起来。
“这药……有些不对,好像少了几瓶……”
时节数了三遍,这药箱里的药都数量不对。
无支祁道:“你在三祖山也没少拿药出来,少个几瓶或许是记错了。”
时节道:“不能,卖药的还能不记得自己都卖了些什么吗。这数量就是不对。”
无支祁道:“有心思数药,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这些信。”
时节摇头道:“我犯不着操心那个,我的药才是大事。”
无支祁见他也不慌,笑道:“一会再有敲门的我看你怕不怕。”
咚咚咚。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敲门声。
“乌鸦嘴。”
开门看去,门外没有人,地上一封信。
今晚子时,城郊老槐树下见。
“一点新意都没有。”
时节扔下信,继续整理药箱。
无支祁道:“这种事你一点都不好奇?不去看看?”
时节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大半夜出去干嘛?再让妖怪把我吃了。”
咚咚咚。
时节无奈道:“这有完没完……”
他有些不耐烦,哐啷一声将门拽开,时节刚要发作,正好对上一脸无辜的小伙计。
“爷,您的晚饭。”
小伙计明显有些怕,时节脸色确实不好,看起来像是要揍人。
时节一瞧是误会,急忙赔了个笑脸,“刚才我朋友来作弄人,我以为你是他呢,不好意思。”
小伙计也是满脸堆笑:“爷客气了,您慢吃。”
小伙计进屋将饭菜摆好,托着个盘子出去了。
时节瞧了瞧无支祁,笑道:“你不吃点?”
无支祁化作一条小蛇,伏于桌上,笑道:“正好饿了,你给我盛一些出来。”
时节收拾好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又将那三封信一并收好,而后回到桌前准备给无支祁夹些吃的出来。
“时节。”
时节听到有人叫他,然后大门一下被推开,情急之间时节一把抄起无支祁就扔进了桌上的酒壶里。
“敖克?”
时节有些惊讶,问道:“有什么事吗?”
敖克笑道:“见你来时一直拎着药箱,就来讨些治腿伤的药。”
时节道:“哦?是谁受了伤?”
敖克道:“刚进城时阿泗受了些轻伤,忙了一天把这事给忘了。”
时节道:“我要看一看才好给你找对症的药。”
敖克道:“那明早再说吧,这个时间他已经出去修炼了。”
“大晚上的修炼?”
“吐纳之术很多都是夜间修炼的。”
敖克说完便笑着出去了,时节关上门,又趴在门口听了半晌,才松了口气。
“你小子。”
无支祁用脑袋顶开壶盖,气愤道:“你给我塞这里面干什么!”
时节无辜道:“他突然进来了,总不能让他瞧见吧。”
无支祁越想越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妖怪,齐礼见他都要头疼三分,结果呢,这小子竟然把他塞进了酒壶里!
时节也知道无支祁正气着,只好连忙赔不是,可无支祁却化成指环一动不动,理也不理他。时节自讨没趣,只好自己吃起饭来,晚饭过后那小伙计来收了盘子,时节觉着没事就打算睡下。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时节睡得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一看,门口又出现了一封信。
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这信的外表是一模一样的,里面的内容却不同了。
时节迷迷糊糊的看向外面,说道:“这是过去多久了?”
无支祁回道:“一个时辰了。”
时节惊讶道:“你还没睡着?”
无支祁冷哼一声,不再做声。
此种敲门声又响起过两次,而信中的内容,却和前一封一样。时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觉得这信没什么实质性威胁,就又倒头睡下了。
但此事后面的发展就如同无支祁所言一般,变得不简单起来了。
这个敲门声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响起三次,每三封信内容都是一样的,后面的信里威胁他的话越来越多,但临近子时来的这封信,才叫时节真的在意起来。
这封信没有内容,只有一滩干涸的血水。
时节皱眉道:“这是谁的血?”
无支祁道:“不清楚,一股子狐狸味。”
狐狸?时节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了狐侃,难不成是分开以后狐侃发生了什么不测?
时节连忙换上衣服,急道:“快走,可能是酒楼那的道士捉住了狐侃。”
无支祁见时节神色慌张,忙道:“你带上点药箱,万一狐侃受了伤还能用得上。”
“对对对。”
时节回身拿过药箱,出了门就向左拐。
“小子你干嘛?楼梯在右边。”
“叫敖克啊,要真是那道士我打不过啊。”
“狐侃要是受伤了敖克趁机把他捉了怎么办,你让他去妖师家当奴隶吗。”
“他是敖克,敖克不会这样的。”
“他是妖师!”
时节一下子愣在原地,的确,他们没办法保证敖克不会抓受了伤的狐侃。
“万事有我,你放心吧。”
时节闻得此言,没来由得心头一酸,不知怎么这话听起来既可靠,又让人有些感动。
时节也没再争执,抱着药箱就出了客栈,向城外飞奔而去。
眼看出了城,时节才想起自己哪里知道老槐树的位置,一时间停下脚步,没了主意。
无支祁见他停下,问道:“怎么了?”
时节无奈道:“我哪里知道老槐树在哪啊。”
无支祁道:“白天分开的时候,我在这周边逛了一圈,给我颗化形丹,我带你去。”
时节依他所说翻出化形丹,无支祁又变成了人的样子。
无支祁道:“跟我来。”
时节跟在他身后,走了一阵便觉后悔,眼下是深夜不说,这个老槐树离城太远,进了林子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果真是道士捉了狐侃只怕自己这样冒失的冲进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无支祁此时已经能随时了解到时节的想法,他身形一顿忽然化作一条大蛇,对时节说道:“我们先去看一眼再说,来我背上,我们飞过去。”
时节的思路一下被无支祁打断,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支祁用尾巴勾住扔到了背上。待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腾空而起,偌大树林尽收眼底。
无支祁在空中端详了一会,猛地俯冲而下,一眨眼,他们二人便到了老槐树跟前。
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道袍,背着一个酒坛。
这人脚下躺着一只狐狸,狐狸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狐侃?”
无支祁飞到那人头顶上就停了下来,时节看不清那狐狸究竟是不是狐侃,只好喊出声来,期盼狐狸能够回答他。
“无支祁大人。”
回答时节的不是狐狸,而是那个道士。
“无支祁?”
时节意识到事情不对,这道士似乎认识无支祁,而且还对他表现的毕恭毕敬。
当时节认识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骗他出来时,已经太晚了,他就在无支祁的背上,哪里能逃。无支祁扭动蛇身将时节紧紧勒住,时节呼吸困难,徒做挣扎。
“小子,你还挺顽强。”
无支祁见时节还在挣扎,只怕他坏了事,急忙一尾巴打晕了他。
道士见无支祁带了个人过来,问道:“无支祁大人,这是……”
化形丹的药效还没过,无支祁化做人形,咧嘴一笑道:“这是衍生堂的少主,时节。”
道士显然吃了一惊,说道:“大人,您要他也来弄这事情?”
无支祁打开时节的药箱,回道:“不,我只是拿他一些药来给你疗伤。”
道士连忙谢道:“多谢大人赐药。”
无支祁本身是蛇妖,常年在山林中生活,这些丹药他嗅一嗅大多都能分辨出有何种作用,他挑了一些出来,丢给道士,说道:“你的水鬼还不够火候,也没法完全控制,你先疗伤,等痊愈了再继续研究阵法。”
道士接住药,说道:“当时多亏了大人的灵药,不然我怕是要被那阵法反噬而死了。”
无支祁笑道:“白天的药,也是我从他这弄来的,先不说药,你的阵法还有些问题没能解决,刚试验没几次就遇上了敖克也是倒霉,下次找些偏僻的小村来试,以免又出岔子。”
道士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依照大人传我的法子,这水鬼阵法很快就能如预期一般好用了。”
无支祁又翻了翻时节的药箱,拿出了几瓶药来,对道士说:“这些药你处理一下。”
道士拿过药来,十分不解,问道:“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无支祁道:“药没问题,是些医治骨骼的药物,敖克说他的狼妖受了伤,来找这小子拿药,这类药物我只给他留下一瓶……”
无支祁说着又化成蛇状,对着他留下的那瓶医治骨骼的药物放了些妖毒。
“这样那小子就没得选,肯定会拿这瓶药给敖克,到时候……”
道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好,这些药我拿走。”
无支祁道:“我还要做些事情,你先回吧。”
道士看着时节,对无支祁道:“大人,不如他来做试验,衍生堂的人不懂法术比较容易蒙混过去,有了灵药相助我们的进展会加快许多。”
无支祁闻言面色冷了下来,他死死盯住道士,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滚!”
道士没料到无支祁突然翻脸,吓得赶紧逃了。
无支祁看着时节,这么有趣的家伙,他自己还没玩够呢。
时节仍在昏迷中,无支祁伸出毒牙咬在了他的手臂上,毒液延伸开来,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图案,这是图案是蛇妖的印咒,有此印咒者,百步之内蛇妖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可将法术直接作用在他身上,无支祁下了印咒,就能更好的控制时节。
毒液散开,夹杂着无支祁的法术流入体内,昏迷中的时节猛然被一种彻骨寒冷给惊醒。
“无支祁!你在干什么!”
时节一睁眼就看到无支祁在咬自己,而且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奇怪的花纹。
“嘘。”
无支祁双眼泛起红光,能够封印人的记忆实在是件方便的事,落到无支祁手中的猎物,经常会被他这样玩弄。
这也是无支祁带时节来这里的原因,只带药箱过来更为稳妥但是却少了很多乐趣,无支祁最喜欢的,就是看自己解开这些记忆封印时那些猎物们绝望的样子,为了这个瞬间,多大的风险他都愿意承担。
一切安排妥当后,无支祁看了眼树下的死狐狸。
狐侃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抓住,这不过是只寻常野兽而已,无支祁想了想,就将这死狐狸拿上,一同带回了客栈里。
印咒的纹路已经消失,时节的胳膊也恢复到了被咬之前的样子,剩下的就只等时节醒来了。
“怎么在这儿?”
天刚亮,时节就醒了过来。
“昨晚我们不是看到了一个道士吗?”
无支祁装出虚弱的样子,说道:“是看到了道士,也看到了只狐狸,可惜不是狐侃。”
时节注意到无支祁的状态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我就记得被打晕了。”
无支祁回道:“你被道士打晕了,我强行从他手中抢回了狐狸,不过又要护着你,所以受了些伤。”
无支祁用尾巴指指桌上的死狐狸,说道:“那道士拿了个死狐狸骗你,狐侃不在他那。”
时节心里松了口气,道:“不是狐侃就好,我给你拿些药。”
时节打开药箱,看着里面的药,说道:“这药……”
无支祁叹了口气,“这药箱被撞开了,我也没察觉到,丢了好些药。”
“药丢了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时节翻腾着剩下的药,拿了几瓶能护住元气的药给无支祁。
“你先吃这些顶一阵,到了家我再给你配些其他的药。”
刚安顿好无支祁,时节就听到有敲门声。
“时节,醒了没,来给阿泗看看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