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庚辰的手中已握着一柄雷霆之剑,这在他手中不断涌动的电光,将他整个人都照耀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时节看不见计青是何反应,他眼下不敢走得离这两人过近,因为两人的架势似乎是随时都会出手置对方于死地。
“你这招倒是漂亮。”不远处的院落中传来了计青的声音,它笑道:“但遇到与术法相克的妖类,或是自身气力不济这一招就只能是虚张声势。”
纪庚辰道:“眼下我却并未处于这两种状况,你虽然明知我的弱点却拿我没什么办法。”
计青道:“我这院落建成也花费了不小的功夫,要是在这场激斗中毁于一旦,我会很心疼的。你呢?你迟迟未出手,是不是在等着和我做笔交易?”
纪庚辰笑道:“商人就是商人。我来这里确实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计青道:“那你总该下来说话。”
“好。”纪庚辰竟忽地甩手将掌中雷电之剑丢向天际,而自己落入院中。
雷电在空中一声巨响,吓得时节缩了缩头。
纪庚辰落入院中之后,时节便无法再听到他们两人的声音了。
“这两个家伙会谈些什么呢”时节看着他们所处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时节少爷,您要去找主人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时节回过头去,看见琴眉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不。”时节笑道:“我是准备在这边取些药材的。”
“那”琴眉瞧着时节,似乎有话想说。
但时节此时的心思都在纪庚辰身上,他接口道:“你去忙吧,这里的路我认识。”
“是,时节少爷。”时节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命令,她幽幽地瞧了眼时节,转过了身子。
忽地,琴眉又道:“时节少爷,那晚那晚你是讨厌阿瑗吗?”
“什么?”时节被问得愣住,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琴眉问的是那夜他房中的婢女。
时节道:“我并不是讨厌她,而是”
他想了半晌却不知要怎样解释,于是他便问道:“怎么了?阿瑗和你说什么了吗?”
琴眉低声道:“阿瑗已经说不出了,所以所以我才会这么唐突地问少爷您。”
“说不出?”时节奇怪道:“怎么说不出?”
琴眉瞧了瞧四周,似乎是在确定这周围是否有人,她对时节道:“时节少爷要是要是在意这件事,不妨随我来。”
时节皱了皱眉头,这些婢女会如何他原本并不在意的,但看琴眉的样子与说辞,似乎阿瑗受到了极重的惩罚。
阿瑗如果受到了惩罚,那多半是因为时节那日与计青说起此事后让计青产生了误会,祸事因他而起,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然后去为阿瑗求个情。
想到这里,时节便道:“带我去看看吧。”
琴眉得了命令,便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带路。
这院落虽大,但这些日子里时节自信已几乎将其走了个遍,他的记性又十分好,所以但凡是走过的地方,他都不会忘记。
可眼下他却忽然发觉自己实在太过自信了,琴眉走的这条路他不仅没有走过,而且这么多天来他都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一条路。
这条路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下仍显得阴暗破败,寻常人见了这条路往往会下意识地绕过。
这里让人心中涌起一种本能的厌恶。
这里是什么地方?
时节本想叫住琴眉将这里的情况问清,但他却发觉琴眉在发抖,她显然在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时节忽地停下,琴眉却因为内心的紧张而完全没察觉到时节已经停下。
在琴眉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时节才缓缓跟上。
琴眉没有意识到他悄悄地停下过,也没意识到他已加快步伐悄悄地赶了上来。
她对这个地方的恐惧,已完全多过对于身后之人的注意。
时节正想叫她不要再继续走下去时,琴眉忽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院落上的匾额,吓得已经面无血色。
时节抬头看去,见那匾额上书两个大字“刑堂”。
“时节少爷。”琴眉颤抖着转过身来,抓住时节的衣袖道:“就是这里”
无风的院落中,有血腥味传出。
时节看着她,安慰道:“你去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回。”
“不。”琴眉紧紧地牵住他的衣袖道:“我我和你一起进去。”
时节摆手道:“不用,你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他还未说完,琴眉就已拉着他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里是主人惩罚我们的地方。”琴眉低声道:“我们如果做错了事,就会被主人派来刑堂领罚,但大多数人进去后,就不会再出来了。”
“阿瑗在我的心里就像亲妹妹一样。”琴眉拉着时节衣袖的手握得更紧,她道:“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我”时节刚一张口,就听到有间屋子里传来了呻吟与啜泣声。
他急忙拉着琴眉向那声音的源头走去,刚走到那间屋子面前,出于对未知状况的恐惧,时节用脚轻轻踹开了那扇门。
一股刺鼻的恶臭飘了出来,门内粘稠的血迹顺着屋内的地板延伸到了门口。
而屋内,模模糊糊间似乎是有个被吊起的身影。
“阿瑗?”时节能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但无论心中有多么害怕,他都必须鼓足勇气踏进去,因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需要他来照顾的琴眉。
“嗬”里面发出了短促而古怪的声音。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吗?
时节将房门完全推开,足够的光线给了他安全感。
凡人并不是擅于夜行的族群,光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嗬”那声音随着阳光的照射再次响起。
光芒终于完全照进了屋内,那被悬吊着的人,也已能看得清楚。
但时节心底不禁涌起了一股寒意。
那真的是人吗?
那一身鲜红的血肉,和满身的创口,真的是人吗?
“嗬”那被悬吊着的人又发出了声音。
“阿瑗!”琴眉忽地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着全身几乎已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人,真的是那美貌的阿瑗吗?
时节强忍住恐惧感,问道:“这真的是”
阿瑗两个字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实在不愿相信这就是阿瑗。
“是她,这一定是她。”琴眉哭着道:“这地上的衣物,就是阿瑗在来这里时穿的那身。”
“而且。”她从地上捡起一个翠绿的簪子,哭泣道:“这是我给阿瑗的,她一直,一直都舍不得带,但是每天却都揣在身上”
听着琴眉的话,时节只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