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潘老七的尸检报告,我没想到出来的这么快。
我们解剖潘老七的尸体,是得到了乔莹允许的,所以挂了电话之后,我把情况告诉了她。
“嫂子,现在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我要去处理一下,你可以去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我们这边对他进行火化,你看可以吗?”
乔莹想了一下,说她跟我一起去。
我没有拒绝她,反正顺道,也就把她带了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顾曼已经在那里等我,我们把空间留给了乔莹,只拿了一份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顾曼事先已经看过了,在我看的时候,她告诉我说。
“尸体里检测出了几种烈性毒药,但这几种烈性毒药被注射之后,都会有两三天的存活期,暂时不明白,是怎么突然毒发身亡的,可能跟几种没有检测出来的成分有关。”
我看了一眼报告,和顾曼说的一般无二,首先在潘老七的身体里,分析出了好几种毒性物质,有些已经可以确定是什么,但有些还不能确定。
就像顾曼所说的,那些被鉴定出来的毒性物质,即使被注射进身体也有两三天的存活期,但潘老七的情况却是瞬间毒发身亡。
到这一步就基本可以确定是毒蛊所为,也就只有毒蛊,可以加强普通毒药的毒性,以达到瞬间使人毒发身亡,失去生命意识的效果。
我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顾曼,对于毒蛊这个概念,顾曼只听我说过几次,其中大多数都是因为我体内所中的那个蛊她才了解的。
而关于我的这个推论,顾曼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问我:“如果潘老七的体内有这种可以远程触发的毒蛊,那么我们抓的那些小虾米,他们体内会不会有?”
这个想法把我给吓到了,因为之前我想过,但我的结论是,天权应该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给每一个成员都下这种蛊,但凡是被下蛊的,应该都是掌握了天权一定量的信息,为了防范于未然,所以才在他们的体内,设下这么一道保险。
我发现,这些人的保险措施似乎有很多,之前被我们击溃,他们转入了地下;活动资金断裂,他们还有郭龙的安保公司可以献祭;王守财的老婆被我找到,还有一个潘老七可以杀死她。
现在不只是天权,天枢和长生蛊都掺合了进来,使整个案件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现在怎么办?”顾曼问我。
我想了一下,目前,我们能够做的不多,王正卿通过审讯那些小虾米,得到的小道消息至今无法验证真伪,那现在就一个法子。
看看这些人的身体里面,谁被下了蛊,蛊虫这种东西,虽然现在科技无法破解,只能强行杀死,却可以通过现代仪器进行检测,检测出来。
所以,我让顾曼安排那些被我们从城隍庙里面抓来的小虾米去进行体检,也不查别的,只做一个x光透视,看看他们体内是否有异常活动,以此确定谁的体内有蛊虫,或者异常阴影。
要知道,蛊虫可以在人体环境内生存,而下蛊有两种方式,一是让蛊虫触碰到目标的皮肤,或者让目标看到它产生幻觉,第二种方法就是让蛊虫钻进目标的身体。
而像潘老七这样的,就是蛊虫钻进了他的身体,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他的体内,即使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背叛天权组织,他也活不过一定的岁数,因为蛊虫寄生在他体内,会每天都以他的精血为食,久而久之那就是要短命的。
所以,在这个组织里,无功无过都不行,但凡你掌握了一点情报,就会被当成器皿。
这个时候,乔莹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刚刚看过潘老七的尸体了,此时眼圈有些红润,甚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点欠佳,有些恍恍惚惚的。
顾曼看了之后先去安慰了她两句,乔莹却摇了摇头说:“JC同志,你们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们家老七就麻烦你们把我火化了,费用什么的我会补交来,如果我想起了什么,会联系你们。”
听她这么说,应该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我们办案子即使很急,也还是要讲究人道主义精神,此时,总不能逼迫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挖掘自己脑子里潜意识线索吧?
所以我给她留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告诉她放心住在招待所里面,能不要外出就千万不要外出,就没法保证她的安全。
乔莹点点头:“好,JC同志,我会注意的,谢谢你,谢谢你们。”
看着乔莹慢慢离开的背影,顾曼在我旁边叹了口气。
“诶,你说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他们毁了多少个家庭。”
我没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如果她父亲的死也跟天权有关系的话,那么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我不想让她把这些事都串联起来,于是让她去安排给那些小虾米做体检,而我则带着检测报告,来到了审讯室,提审了王守财。
潘老七虽然刚死,我和顾曼都不适宜出现在这里,老丁也有交代过,我这两天可以放缓审问犯人的进展,但我知道不能够办下来。
我将检测报告书丢在了王守财面前,他的手虽然被锁链给铐住了,但可活动范围足以他翻开。
“潘老七死了。”
王守财听到我这么说,似乎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他看完检查报告之后,苦笑两声:“太正常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死了。”
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到他眼角,还是有些红润的,以及双手有些颤抖。
这些都是所谓的肢体语言,间接证明,他还是有人性的,潘老七的死引起了他的不适,而绝非表面这样云淡风轻。
“他老婆乔莹和我说了一个小故事,说当初是你介绍潘老七和乔莹认识的,我想知道当初,你介绍他们俩认识,甚至允许潘老七回到乔家村的时候,目的是什么,是真的放任潘老七回农村务农,还是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布下了一道保险?”
王守财看了我很久,真的很久,久到他一直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他突然苦笑出来。
“张垚,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于是说:“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自己当什么人。”
“呵呵。”王守财又是苦笑出声:“我和老七的关系怎么说呢,算不好,也算不差,甚至意见还有些出入,但你可能不知道,他当初是被我引荐进组织的。”
“而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爬,爬得甚至比我还要高。”
“他在天权里面的职级比你高?”我有些惊讶,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以为潘老七就只是一个打手而已。
但王守财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在某种意义来讲,他的权限确实比我要高级,但他只是一个打手,那么对于组织来讲,这只是一个工具,所以即使组织对他再委以重用,他终究只是一个外来人,永远都要装配毒牙,甚至……”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检查报告,说:“你都已经查出来了,那是一种可以瞬间夺人性命的蛊。”
“所以,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藏私,自己用的话,就不会这些妖蛾子了。”
我不知道王守财这算不算是后悔,但为时晚矣,就像顾曼所说的一样,他们毁掉了多少个家庭啊?
而王守财作为一个说得过去的受害者,他算是自食恶果吗?另一个受害者潘老七,是死得其所吗?
这种人性的问题,可能需要交给人性,而不适合这样拿出来,赤果果的讨论。
随后,王守财没有说话,他又翻看了一遍,潘老七的尸检报告,然后放下。
“你有很多问题是吧?”
还没等我问,他便接着说:“关于这些毒蛊的问题,你问我没有用,这不是我负责的,和长生蛊那边的合作,一直以来都是由黄詹负责,而他的权限又和我几乎一样,所以他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不可能知道。”
听到这里,我默默点头。
今天来审问他,只是为了问一下关于毒蛊的问题,他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过,他交代的也该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他如果准备烂在肚子里的话,那也就烂在肚子里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我走到他面前,像他儿子小涛的照片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
“潘老七交代了,他收到了命令是母子俩一个不留,但他手软了,留了你儿子一命,所以……”
没等我说完,王守财便眼前一亮,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张垚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儿子没有死,潘老七留了你儿子一条命。”
前一秒,还不停挣扎的王守财,下一条,忽然就安静的坐在了板凳,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就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