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祭司和王眼见着日渐西斜，也不见玉公主等人回来，心里难免焦虑，生怕路上有所不测。这不，王就带着亲兵队伍出城来了。直到月挂树头，火光四起之时，这才赶到了塔洲。

但见王的十人大舟疾驰而来，坚硬的船头生生地撞向了水中的大鳄。鳄鱼群一下子四散开来。躲闪不及的，被撞得肚皮开花，内脏俱碎，缓缓沉入水中。先前的那条巨蟒，眼见着形势不对，早早溜之大吉。

在一片欢呼声中，王带着亲兵踏上了塔洲的焦土。这还没站稳，陈芳就冲入怀中，大哭起来。此刻的王，又是一派慈父的模样。站在后面的张凯喃喃道：“还是生女儿好！”

这天晚上，大家早已精疲力竭，在舟上就沉沉睡了过去。待到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竿头。何杰发现，他和张凯被安置在了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屋内。感情昨晚他们是被人扛到这的。他突然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睡得像头死猪，被人捅三刀都不知道。

屋外的人见他们醒来，马上递上了一盆水和一根削好的杨柳枝。这杨柳枝就是良渚人的牙刷。这牙刷大概像成年人的小拇指一般粗，一头削成方的，一头削成圆的。用时，先用手指蘸些由茯苓、盐、石粉等制成的药粉，然后就是常规的刷牙动作了。这一开始用起来确实不大适应，但比起几日不刷牙的难受劲，显然要好多了。

良渚王城有专门的技师负责批量制作专用的牙刷和药粉。当然，这些特制的生活用品，主要是供给技师以上阶层的人使用。平明阶层就没那么讲究了。爱卫生的会去扯些柳条自制牙刷，生活好的时候会往嘴里抹些盐，条件差的时候就嚼柳条。更多的人一辈子也难得刷两次。

这第二天的月圆之时，陈芳带着老侍女、侍女璞，由何杰和张凯护卫着，来到了内城的内河边。他们选了一块平整的地，找来了一个陶盆，想烧一些东西给不幸离世的侍女璜。但是，现代的祭奠风俗在5000年前的良渚却找不到理解。这纸都没发明，到哪里去找纸钱呢？张凯提议可以烧一些侍女璜生前穿戴的衣物和用具，被老侍女给阻止了。

毕竟，在那个年代，布料的衣物还是非常珍贵的。老侍女一开始并不理解为什么一行人在夜晚要来到内河边。等她明白过来玉公主是要祭奠时，她只能委婉地劝阻。原来，良渚人的生死，都会有专门的祭奠仪式，一般在死者死后第七天的夜晚举行。在祭奠的当晚，大家会集中到祭祀台，由专门的祭司负责祭奠，将死者的魂灵归还给上天。死者的亲人朋友都会前来，追忆，哀思。他们相信，灵魂会化作了一块美玉，挂在天际。

“至少，这个第七天的祭奠和我们那边的头七挺像。”末了，张凯莫名地说了一句。

这祭奠只好延后了，生活依旧继续。在惋惜之余，大伙也对彘的英勇表现大家赞赏，都觉得应该把他选到玉公主的亲兵队伍里。毕竟目前，何杰和张凯只能算个凑数的，每每遇到危险，都自顾不暇，更别说保护陈芳了。

于是，陈芳找了个机会，向大祭司和王表达了要招收彘为亲兵的想法。原本以为他们会一口答应，毕竟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大祭司是一万个反对，王也是一个劲地劝说陈芳放弃这个念头。

“为什么不行啊？我们都行，彘怎么不行？”何杰也郁闷了。

原来，大祭司的反对理由是，彘是平民！亲兵只能从技师和贵族、王族当中选出，平民没有这个资格。这个规矩古而有之，一直没有人打破过。实际上，即使都是亲兵，也只有贵族、王族身份的亲兵才有资格为将领兵。

“这就是一日兵，日日兵啊！”张凯感慨道！

“这是什么破奴隶社会！”陈芳忍不住骂起人来。

“唉，唉，唉，我的大小姐，你不能要求5000年前的社会跟我们那边的一般美好啊！这就是这个时代人的身份认同啊！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身份差异和社会分工的不同，才能维持这个王国运作下去，才造就了这个时代不同于历史上的其他文明时代。你们知道，身份认同的问题，学术界已经有百年研究，比如说美国的米德提出的‘自我’认同……”何杰开始说道了。

“唉，唉，唉，我记得你学的是公共管理啊！这政治哲学也有这么多研究？”张凯故作惊讶状。

“米德是研究社会学的，芝加哥学派！“何杰的书生气上来了。

“要我说，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这规矩要遵守，但也可以打打擦边球嘛！你不是想要他当亲兵嘛，我有个主意。”张凯并没领会，反而示意大家靠近些。

篝火在舞动，印出墙上三个人的影子。老侍女对玉公主和两个亲兵走的如此之近，多少有些不解。但只要玉公主高兴，她就高兴。但她也在仔细观察三人的眼神，要是何杰或张凯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可饶不了他们。但要是玉公主心动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老侍女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她过去带大了大祭司，现在又陪着玉公主，她的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家庭。

张凯认真地给大家讲解，如此如此。大家听后都开心不已。陈芳又蹦蹦跳跳地去找大祭司和王了。“唉，你说都20多的人了，怎么跑起来还像个小孩！”张凯又是一声长叹。倒是何杰，眼见着彘也要来了，总觉得心里有一些变扭，又是高兴，又有些不爽。

大祭司和王果真同意了。原来，张凯的主意是，先把彘编入了王的船队当船夫。这个王也不反对，毕竟，彘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对他救玉公主的嘉奖，换个更加舒适、更有前途的工作岗位也是不错的，这是第一步。这第二步，由陈芳提出借人理由。因为现有的两个亲兵何杰和张凯，都不甚熟水性。这玉公主平日出城巡视或者出游都要走水路。借调个得力的船夫给玉公主加强警备力量，王没理由拒绝。这借久了，彘也就归陈芳用了。

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没有破规矩，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彘虽然还是平民身份，但可以和何杰、张凯享受一样的生活待遇。毕竟，何杰、张凯不也偷偷地享受着王族和祭司才有的饮食待遇嘛！

大家都夸张凯这个主意好。张凯呵呵一笑：“一看就知道你们工作经验少，借调，借调，借了就不还了！身份问题解决不掉，待遇问题可以先解决嘛！”

彘自己也争气，不断用其出色的工作能力征服了大家，也深受大家的喜欢。对于彘的家庭来说，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也许，彘的后代就有机会成为技师甚至进入更高的阶层。

这往后的日子，玉公主边便陪着老侍女和侍女璞，后面站着两个亲兵和一个借调兵。这闲的时候，老侍女和侍女璞还能应付过来；这忙碌时候，便觉得有些劳累，看来还得增加个侍女。

这新侍女很快就物色好了。大祭司专门从老侍女的大家族中选了一位14岁的平民姑娘。又一位家庭成员进入王族当侍女，老侍女内心充满了感激，但又有些遗憾。因为选择了侍女这条路，就意味着这辈子不能婚嫁了！

第二天，小侍女就被带到了大家面前，带着几分羞涩，又藏着几分好奇。陈芳是满心欢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琢”，寓意如精雕细琢的美玉。

倒是何杰和张凯这对单身狗又情绪激动了。“这小妮子不错！这脸像王珞丹！就这身板，就这比例，绝对能长到165！”张凯自顾自评价起来。

“我觉得像白百何！”何杰并不同意张凯的说法。

“王珞丹和白百何不是长的一样嘛！瞧瞧你们两个的德性，哈喇子都留下来了！人家才14岁！”这话明明是骂两人的，但陈芳的那个白眼，分明是甩给何杰的。只有站在一边的彘，依旧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