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紧赶慢赶的，太阳落山之时，到底还是没能赶到竹山附近的塔洲。

夜空的星河挂上了天际，倒映在湖中。东来大风，好像把天空中的一切杂质都吹净了，天蝎座边那颗硕大的星显得更加明亮。一轮弯月悄悄地爬上头顶。若在平时，这是极美的景致。

只是，现在大家是又饿又累，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景致。剩下点精力，也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两艘货舟的倾覆，给大家带来了较大的难题。幸好，那个年代，水里有的是鱼。而途径的水中绿洲，有时候也能采集到一些新鲜香甜的野果。

这夜晚，就要找一方绿洲度过了。

借着月光，众人观察四周。突然，力指向前方：“水洲”。

瞧着他指的方向，远处，水中有一块较大的陆地，上头有十多棵大叔。那树有十余米高，在这一片水原之中，仿佛撑起了整个天空。

“柿子树”，老远，张凯就认了出来，小时候没少爬柿子树掏鸟窝，也没少挨父母的打。

但眼前的柿子树，和家门口的那些又有些不同，看上去要树杆要更细一些。毕竟，与面前的这些野柿子树相比，现在种植的柿子树，都是经过了千百年改良的树种。

同样的是，柿子树高处，有几个硕大的鸟窝，归巢的大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树下的人们。

何杰想着可否掏几个鸟蛋吃吃，被陈芳拒绝了。在良渚王国，鸟还是不要碰为好。而且，这几颗柿子树过于细长，能否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可真的很难说。

老侍女招呼几个船夫下水捉些鱼来。彘带头下了水，便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一排大鱼便上了架，还有十几只螃蟹。这螃蟹，看上去，比今天的阳澄湖大闸蟹要肥美得多。

力和猛，一人一只，掰开了蟹壳，直接生吃起来，津津有味。看得陈芳等人目瞪口呆，口中生涎，又觉得有些恶心。

亲兵麂从二虎脖子上取下火石，生起一堆火，又削了一些树枝。

原以为在这片绿洲之中，天印着湖，湖印着天，是件多么浪漫的事。实际上，这火刚烧旺之时，便引来了大量的飞虫。虫随火舞，掉落火中发出“啪兹”的声响。乱穿的飞虫打在身上，留下一个个红印。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何杰和张凯就化成了护花使者，拿出葛布不断挥动，帮着陈芳赶走飞虫。

现烤的鱼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闻的大家是咕咕直叫，甚至有压倒四周一片蛙声的势头。大虎二虎不停地留着哈喇子，局促不安地转来转去，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烤鱼。

老侍女本想煮些茶水来饮。只寻的半只陶罐，凑合着用。

还是老规矩，玉公主带着力和猛先用餐，其他人在周围等着。

陈芳确实是心疼大家饿着肚子，于是招呼大家一起用餐。没想到，力和猛满口答应，他们甚至不介意船夫们也加入进来。倒是那几位船夫，有些不太适应，畏首畏脚的，小心翼翼地吃着。

这多久没吃大闸蟹了？大家吃的有些不过瘾，可惜就是缺点醋。没关系，老侍女又拿出了南酸枣，煮在水中沾着吃，别有一番味道。

酒足饭饱之后，一阵疲意袭来。何杰伸伸懒腰，大有要倒地而睡的意思。却被告知，开工干活了。

“WHAT？”他脱口而出！

这水洲虽然可以暂时安身，但却不适宜席地而睡。毕竟，到了深夜，不知道会有什么水兽毒虫爬上身来。即使没有这些，半夜时分，潮水涨起，这水洲怕是一半要变成泽国了。

于是，力和猛组织大家把几艘舟船靠在一起，半艘靠在陆地，半艘停在水中。陈芳带着侍女们睡在八人大舟之上。其余人等，就在其他几艘舟上挤挤，凑合一晚了。

船夫们并没有睡在舟上，说实话，也睡不下。他们靠在舟边，拼双桨当床。

不一会儿，鼾声四起，和周边的蛙声组成了水上交响乐，偶尔，穿插进一两声远处飞鸟的鸣叫。

虽然极度疲惫，但夜宿水洲的经历还是让何杰兴奋不已。

靠着船头，他望见不远处，有一方小洲。洲上有古树一颗。“枯藤老树昏鸦！”他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

突然，他看见水面之上好像有一只小鸟飞过。定眼一瞧，不禁哑然失笑。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蜥蜴，正在表演着“水上漂”的绝技。那蜥蜴，一脚一个水印，左一深右一浅，双手在空中自由舞动着，好似慢动作一般。

瞧着蜥蜴奔跑的方向，他猛然发现，一条大鳄趴在小洲之上，下肢和尾巴留在水下。那只大鳄仿佛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懒洋洋地趴着，都不愿意瞧这边一眼。

何杰盯着鳄鱼，带着半分害怕，又带着半分好奇。好像进入了梦境，又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又醒了多久。

越过小舟，何杰突然看见一片蓝光从远处升起。他赶忙踢了踢张凯，把刚入梦乡的张凯给恼的。

张凯极不情愿地抬起头，半睡半醒间，看到远处的蓝光，默默地说了一句：“你们谁的电脑没关，蓝屏了！”便又昏睡过去。剩下何杰一人，无语中。

那远处的蓝光，其实是海水中的浮游生物。今天，在浙江沿海，在海水极好的地方，深夜走在沙滩，能够碰巧遇到这些迷人的“蓝眼泪”。

“何杰！”发现有人喊他，何杰心中一阵激动，那是陈芳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睡？”陈芳睡眼惺忪地问道。

“快看那边！蓝光！”何杰兴奋地小声喊到。

“哇，好漂亮！”陈芳一下子清醒了，轻手轻脚地爬到了何杰身边。

晴朗的夜空之下，清风拂过，蛙儿们也知趣地睡了。两人坐在一起，身影浮在水面，随着船儿轻轻地摇动，水波打乱了水中的星月。远处，蓝光忽隐忽现。

“真美啊！”陈芳的头不自主地靠在了何杰的肩旁之上。

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心中小确幸，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

“你说我们还回的去吗？”陈芳问道。

“呃！”何杰一下子慌了神，“呃！呃！呃！”

“你说我们还回的去吗？我们还回的去吗？我们还回的去吗？”陈芳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何杰的肩旁，用力地摇晃。

何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他发现，脚边的张凯不知道去哪了。远处的那条鳄鱼，那条鳄鱼为什么长的那么像王，竟然在哈哈哈地笑。再远一些，那片蓝光正在向前涌来，越来越快！

“噗！”一口凉水喷在了脸上。

“娘的，终于醒了！”张凯鄙视地看着不明所以的何杰。旁边的彘哈哈哈大笑不已。

抬头看去，天已放亮，整条船都已漂浮在水上。船夫们正在把船分开，做着出发前的最后检查。

“娘的，原来是个梦！”何杰擦了擦脸上的水，忍不住骂了句。不远处的那方小洲，古树还是那颗古树，大鳄早已不知去处。

突然，他发现脚边有个人。那是亲兵麂，正趴在自己脚下做什么！

旁边的八人大舟上，陈芳和老侍女正在往这里张望。

“好了！”亲兵麂手中抓了一条肥硕的蚂蟥，又在伤口处撒了一些草木灰。那蚂蟥，不停地动弹着，似乎还未从一晚的欢宴中回过神来。“四条都抓完了！”

“什么，四条？四条什么？什么四条？”何杰惊恐地看着一切，感觉自己小腿越来越痒，忍不住想用手去抓，被彘给阻止了。

在众多双眼睛中，何杰找到了陈芳那关切的眼神，心中欣慰不已。但一想起方才的梦境，不禁缩了缩脖子，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