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带着屈指可数的几个手下向车迟国都——交河城走去,走了一半,忽又对几个手下说:“不成,我还未来得及教你们功夫呢,你们几个笨手笨脚的,怕是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去修补咱们的房子去罢。”
几个孩童如蒙大赦,匆匆告辞后,一脸喜色跑了回去。
傻英走到交河城中央地段时,天色已然擦黑,路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正关门上板。
路旁一个店家刚歇了店铺,忽见少女慌里慌张似地奔跑过来,连忙几步上前拦住,喊道:“傻英,欠我的包子钱何时还来?”
少女从他身旁旋风似地一掠而过,随口说道:“着什么急,又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都三吊钱了!”店家气冲冲道,“喂!走那么快干什么去?傻英,傻英,傻英......”
少女的背影伴着呼喊声远远而去。
傻英——她极讨厌这个名字,就像讨厌自己比正常人更长的眉毛一样。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眉毛比常人要长一些,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头发会隐隐泛出红色,若不是这些古怪的特征,她决然是这车迟国的第一美女。
而她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有极好听的名字——罗英纱,可认识她的人偏偏都爱喊她“傻英”。
多么难听和可笑的名字!自己又不傻,干嘛要被这样称呼?他们才傻!
交河城中央,官府盘踞之地。
邦邦邦......
邦邦邦......
傻英对府衙大门一阵拍打。
“是傻英?这么晚做什么?”一个门子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问道。
“来找素离阔大人!”
“大人休息了,明天再来罢。”门子说罢,“砰”一声将门狠狠关上。
“操你娘!”傻英骂了一句,旋即几个跨步绕到侧门,一纵身子跳过墙沿,来到府邸之内。
她直走几步,又向西拐了个弯,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硕大的书房。
那书房里正有人说话:“这的的确确是火德星君的照天印。”
另一人说道:“将这宝物献给佛祖,必定是咱们一件功德。”
“非也,我听我师父说过,佛祖想要的,并不是这件照天印。”
“不是?那是什么?”
“师父说过,火德星君有五件宝物,分别是五龙轮,万鸦壶,万里起云烟,飞烟剑和照天印。而十五年前,这其中的照天印和万鸦壶突然无故失踪。”
“你的意思是说,佛祖不想要这照天印,想要的是一同失踪的万鸦壶?”
“是,照天印重现于世,那万鸦壶多半也在一起,话说这照天印,你从何处得到的?”
“是从本城一个小丫头手上得到的,日前他心上人被抓进了监牢,她为了保他,不仅送来了这宝物,还送了许多钱财。”
“嗯,那你要调查清楚,万鸦壶是否也在她手上,记住,那是一只金壶,两侧各雕有一只黑鸦。”
咣当——
傻英突然破门而入,却发现屋里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身着蓝衣,手中托着一座巴掌大的金印。
她进来的时候心中着急,并没有听清楚方才房间里的对话内容,只隐隐听到有人说话而已,她进来后左瞧右瞧,说道:“大人方才与谁说话呢?”
素离阔狠狠一拍案桌,怒道:“哪有什么人?你这疯丫头,我还没问你话,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你怎能敢擅闯官员府邸?”他虽然大声骂着,心中却暗想:“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傻英翻了个白眼,不带好气说道:“又不是第一次闯!”说时一指素离阔手中的照天印,“上次我不就是硬闯大人书房,才把这宝贝送到大人手里呵?”
素离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天印,眉尖突然一挑,说道:“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大人,你还问我所为何事?前几天我男人被你们抓进监牢,我可是把全副家当连同这照天印,都上贡给了素大人你了!怎么......怎么今日又把他抓了?难不成还嫌我给的不够?我可是连办嫁妆的钱都拿出来了啊!”
素离阔听罢轻轻捋了捋胡须,沉吟不语。
“大人,乌苏他一个民兵队长,队里粮食不够了,去找这城里富商借一些,何罪之有?”
“哼!乌苏那小子,他未经官府批准私自组建民兵队伍,还敢说无罪?”素离阔淡淡说道,一手慢慢抚摸着手中的照天印。此时,他要尽可能放大乌苏的罪过,好勾住眼前这急于救爱郎出狱的姑娘,叫她陷进自己的圈套。
傻英一怔......
民兵可是为了保护车迟国的百姓而自发组织起来的,国家虽然未明文批准,可在态度上也是支持的,怎么这素离阔身为官员,竟突然翻了脸?
“大人,官可不能这样做,一时说鼓励民兵,一时又说有罪,话都叫你们说了,百姓可怎么活?”
“混帐!”素离阔竖眉大怒,鼻孔朝天骂道:“本官如何做事,要你这疯丫头来教?”
傻英同样怒火中烧,登时大骂道:“操你娘的黑心猪,谁爱教你做事!”说时上前一步,一个鹰爪狠狠捏住素离阔肩头,另一手从腰间带出一柄匕首,贴在素离阔咽喉,“你是不是忘了,本姑娘可是会武功的,你不放我男人,我就先宰了你呵!”
素离阔被唬得浑身一颤,一动也不敢动。
“放不放人!”傻英正发怒时,却忽觉手腕一酸,顿时一点力气都没了,那匕首“当”的一声落地,“怎么回事?”她正惊讶时,却忽见身旁黄光一闪,凭空出现一个长相奇特的人,一手稳稳掐着自己手腕。
“你是什么人?”傻英瞪眼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怪人:一头褐发,皮肤黝黑,更有一对黄色的眼珠,“你......你是人是鬼?”
傻英想将手脱出来,却被死死抓住,她知道,这人的力气比自己大了不止一点。
那怪人一言不发盯着傻英,上下打量起来,半晌后冷冷说道:“你,是凤婴族?”
“凤婴族是什么?”傻英呆呆问道。
怪人没有回答傻英的疑问,一指素离阔手中照天印,问道:“这金印,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关你这丑八怪什么事?放开我的手!”
怪人并未答话,只给素离阔使了个眼色,素离阔当下领会对方的意思,面向傻英道:“你不说,乌苏的命就保不住了。”
傻英看了看素离阔,又瞥了一眼那怪人,冷冷道:“是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
素离阔与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问:“傻英,你师父那里是否有一座金壶,上面雕有两只黑鸦?”
傻英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被收了起来,淡淡道:“没有!”
“若是没有,你就等着给乌苏收尸罢。”
“......”傻英气得说不出话,她浑身颤抖,只恨自己不是眼前这怪人的对手,不然一定撕烂了他的皮。
“傻英,你可想好了,乌苏可是个不错的小伙,若是死了,真真可惜啊。”素离阔淡淡道,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三分同情,但更多的,是威胁。
傻英五内俱焚,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咬着牙,只说一个字:“好。”
她猛地甩开那怪人的手,陡地转身离开,出门时却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褐发黄瞳的怪人。
他是谁?是人?还是妖精?
心中带着万般疑惑,她心神恍惚地一路向南走去,夜色阴沉,她却浑然未觉。
一走就是一夜,东方既白的时候,将将来到背水河岸边。蓦地,发现那河边正有两个身影立在岸旁,看着河水发怔。
她慢慢走了过去,发现是一老一少正说话呢:
“爷爷,这河好长,咱们怎么过?”
“你想想办法。”
“爷爷你能驾云吗?”
“能驾也不驾。”
“呃......为什么?”
“若是我不在,你能渡过河去吗?”
“我是火妖,最怕水了,怎么也过不去的!”
“你不是火妖,是蠢妖。”
傻英走过去,说道:“你们给我十吊钱,我搭你们过去。”
那河边的一老一少同时回头。
他看着她愣了。
她看着他,也愣了。
“你是什么人?长得如此奇怪?”傻英问向释厄,觉得他长得极为奇怪,与方才在府衙见到的那个怪人有些相似。
“你!”释厄对傻英细细端详了一番,忽然大叫:“你!你是凤婴族?”
“什么凤婴族?”傻英心生好奇,这是她近日第二次听到这个古怪的名称。
凤婴族,是鬼虚族的死敌,释厄的父王释炎罗就是被凤婴族的高手所伤。
释厄眼中闪过一团怒火,凑近几步,对傻英喝道:“你是不是凤婴族?”
“什么凤婴族龙婴族的?你到底过不过河,不过就滚开。”
老人说道:“小姑娘,我们没钱,能不能行行好,不收我们的钱呢?”
“呸!少一个子也别想!”傻英不再理他们一老一少,向河岸边的一座小山窟走去,过不多时,竟从那山窟中抬出一只木筏。
释厄吃了一惊,“爷爷,原来那山窟中藏着木筏。”
老人嗯了一声,眼看着傻英走到河边,将木筏往河面上一丢,双脚一蹬飞上木筏,用竹竿撑着离去,不忘回头对二人说道:“两个大傻瓜,你们等到明年也没人渡你们过河。”
“爷爷,怎么办?”释厄看了一眼老人。
“当然是过河了。”
“怎么过,她木筏都走远了。”
老人看着傻英远远离去的身影出神,等到她木筏划到河中央时,忽对释厄说道:“你这个傻小子,非要我提点你才明白。”
“啊?明白什么?”
“太阴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