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红色的羽毛娇艳欲滴，像是厉鬼的红舌，也像是美人的朱唇。它一接触到释厄的身体，立马将他体内无处释放的火气引了出来。

只见一股朱红如那羽毛颜色一般的火焰鱼贯而出，一圈圈环绕在释厄周身。刹那之间，整个石屋红光闪烁，傻英和紫烟真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好了！好了！”紫烟真人手捂着眼睛，糙声叫道：“快把南明离火收了！”

释厄闻言立时收了神通，将耳侧的羽毛摘下，捧在手心端详。这只羽毛如枫叶般大小，淡淡散发着光芒，触感细腻，栩栩如生，虽然它早已脱离了主人的身体，但它仿佛仍有生命。

“这羽毛......好神奇！”

“这是自然。”紫烟真人面有得色，笑道：“南明离火是四圣兽之一——朱雀的本命真火。九凤神鸟有九个头，其中一个与朱雀沾亲，所以它身上自有南明离火。而你手上的，便是朱雀的羽毛，只有靠它才能引动南明离火。”

“原来如此。”释厄如获至宝，欣喜地点了点头，又把羽毛插回到自己耳朵上。

“小妖精你记住了，南明离火有两重神力，一是保护你的身体，二是有破除世间的邪魔异宝，然而你毕竟没有朱雀那样强大的身体，即便有朱雀毛护身，也不能频频动用南明离火，否则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嗯。既然你与九凤如此有缘，那么老身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九凤的秘密。”

“秘密？”

紫烟真人缓缓点头，朗声道：“九凤的最初化形，乃是一只十头巨鸟，身居十大神火。只不过后来，九凤与朱雀为了争夺四圣兽中南圣的位置，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那九凤虽然不敌朱雀，但是其中一个头有一种神火，叫做‘涅槃神火’，无论它被朱雀杀败多少次，都靠着涅槃神火复活，且力量都会增强一层。朱雀盛怒之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将那一个可以复活的脑袋摘了下来。九凤没了涅槃神火护体，情知斗不过朱雀，只得甘心让出四圣之一的位置，而它那被摘下来的一个头被鬼仙之祖幽冥老祖点化，作了一只黑凤，你要记住，这只黑凤因为脱胎自九凤母体，所以它不怕你身上任何一种火！”

话到此处，释厄与傻英同时一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紫烟真人觉得怪怪的，问道：“你俩抛什么媚眼？”

“师父，幽冥老祖是不是幽冥老妖的哥哥？”

紫烟真人点了点头，“你是如何得知的？”

傻英便将这两日如何碰见了飞天夜叉，如何又去了幽炼谷，以及如何打败血牙子的事一一告诉紫烟真人。

紫烟听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嗤笑，似乎很久没听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

听完之后，紫烟真人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这一切俱是天意，小妖精，你那糊涂哥哥误认你杀了幽冥老妖，你最好能找他解释清楚。倘若他将此事是告诉了幽冥老妖的哥哥幽冥老祖，那你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幽冥老祖是鬼仙之祖，法力早已到了天仙级别，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唉......你们日后的路不好走，要处处小心啊！”

“我们？”释厄与傻英同时怔住。

紫烟真人嗯了一声，不怀好意地说道：“小妖精，适才你答应了老身一个条件，还没忘吧？”

“吓？”释厄看着她那一双苍老而又狡猾的眼睛，后脊梁一阵寒意，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他娘的聋啦？我说你适才答应了我一个条件，还没忘吧？”

“没.......忘。”他当然没忘，但他希望眼前这老太太忘了。

“那就好，那就好。”紫烟真人脸上绽放出被皱纹堆砌成的笑容。

释厄心里突突一阵跳。

“好！那你就替我照顾阿英一辈子。”

“吓？”释厄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眼皮也跳动了一下。禁不住想去看傻英，却终于没敢看。

对于紫烟真人的条件，他想过很多，却没想过这一件。傻英是她的徒儿，不应当一直待在瑶林陪她吗？为什么要自己来照顾呢？“奶奶，你的意思是要我终身留在这里？”

“呸！终身留在我这瑶林，你想得倒美！”

“那......那我如何照......”释厄想说“照顾”二字，憋了半天的劲，却又没说出口，脸一下涨得通红。

“师父，你这是何意？”傻英心中一紧，对于要释厄照顾她的话倒没怎么在意，反而听出了话外之音，她深知性情孤僻的师父绝不会要外人留在瑶林，因此她的意思已相当明显：要自己离开。“师父，你莫不是要赶我走，要我嫁给他？”

“嫁不嫁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要他照顾你一辈子！婚丧嫁娶，不过流于世俗的形式而已，不必非要去做。正如你娘当年嫁给了你爹，可你爹还是抛弃了她，一纸婚约，狗屁也不当！”

多少年来，傻英终于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点滴，她的情绪登时激动起来。“我......我爹抛弃了......我娘”

“阿英，你的身世，如今也该告诉你了。”紫烟真人淡淡说道，眼角一点晶莹，眼神软弱了下来。

傻英从没见过师父这般样子，她突然变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老太太，她的姿态，就像是一个老人家要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

傻英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师父，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就是我亲妈吧？”

“妈你个逼！我可不是你那蠢货一样的妈！”紫烟真人说时眉头又竖了起来。

“蠢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紫烟真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寻找着过去的回忆。

这些记忆太远久了，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早年间，有三个孩童相逢于微时，一同在朱雀门学艺，其中一个小女孩是我，另外两个，一个是那个老匹夫庄周，另一个，便是你爹罗宣。”

“我爹......罗宣？”

“是。我们三个当中，你爹最具天赋，修为也最高，比我们两个更快晋升仙界。而庄周那个老匹夫爱好自由，修仙修到一半，他便放弃了仙路，四处去周游了。”

说到此处倒又提醒了释厄，他四处乱看起来，一面问道：“爷爷到哪里去了？”

老太太根本不理释厄的话，继续说道：“仙界等级森严，总有天、地、人、神、鬼五种仙级，而你爹罗宣天赋异禀，成功修成了等级仅次于天仙的地仙，封号‘火德星君’，掌管天下之火。本来呢，他前途无量，只可惜一次到下界镇妖的时候，爱上了你那天姿国色的娘！”

“我娘？”

“你娘是南赡部洲昆仑虚中的凤婴妖精，虽是妖精，却生得美艳无双，仙女也及不上她！”

傻英听后一愣，“怪不得他们都说我是妖精！原来真是！”

“你是半个妖精，你娘虽然是妖精，但你爹不是。”

“我爹就是火德星君罗宣？”

“是！只可惜这一段情却多经波折，因为你爹要除的妖，就是你娘的父王，也就是你的外公，当年的凤婴妖王。而你爹对你娘一往情深，又怎肯杀死她父王，伤她的心？终于，这件事被玉帝座下的千里眼洞破，玉帝龙颜震怒，使飞剑穿你爹的心，贬了你爹的仙级，你爹不敢顶撞天庭的威严，最终抛弃了你娘。你那可怜的娘，自此被关在了云台山万劫湖下面，七日便要受一次天雷之刑。”

“啊？啊！”傻英万没想从未谋面的母亲命运竟如此凄惨，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天庭的人为什么要杀我外公？”

“那些王八羔子为了巩固权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连当时是个婴孩的你都不放过！玉帝派了托塔天王李靖亲去拿你，要穿你的琵琶骨，吞你的妖魂，灭你的元神。”

“竟......如此残忍？”

“当时你爹为了保住你的命，磕头磕到了太上老君那里，老君暗中给李靖通了消息，叫他饶你一命。好在李靖还有点人性，对于呱呱坠地不久的你，他也始终下不去手，便把你后背上作为凤婴族特征的两条奇骨切了去，上呈给玉帝，骗他说已经将你斩了。”

“奇骨是什么？”傻英不觉摸了摸自己后背，她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奇骨。

释厄插嘴道：“凤婴妖精后背生来便有两片奇异的骨头，成年之后，那骨头可以化作双翼。”

“啊？那如此说来，我后背岂不是有两条疤痕？小妖精，你是不是见过？”傻英眼中闪过怒光，把释厄看得浑身一颤。

“我......”

紫烟真人打断了二人，继续说道：“你苟全了一条性命，可是你爹却忐忑不安，生怕玉帝哪日发现你还活着，对他数罪并罚。他当时唯一敢信任的，就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他苦苦哀求与我，叫我带你避走他乡，并允给我两件宝贝——万鸦壶和照天印。而当时的我，见那仙界沆瀣一气，早不愿与他们为伍，正巧又见你可怜，便带着襁褓中的你离开世俗，来到这西牛贺洲的瑶林中开启了避世生活。这里幽静偏僻，又是佛家地盘，即便是玉帝那个老王八派千里眼看上十年八年，也未必发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