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腹地,土壤肥沃,农业发达,是秦国军事和农桑发展的重要地带。而盘踞在东侧的函谷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是秦国至关重要的命脉。
本来,释厄可以带着傻英一路飞行,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来到秦川一带,可傻英偏要陆行,希望一边行路,一边观赏沿途景色,体味各国的风土人情。
释厄拗不过她,只得与她各乘一匹快马,一边赶路,一边饱览九州大好河山。
二人为了不引人注意,各带一个草帽,遮住与人类不太相同的特征,每到一国,便去尝尝美食,看看风景,心中十分畅意。从赵国一路西行,穿越大半个南赡部洲,晓行夜宿,终于来到秦川。
路程虽长,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或许与某些人待在一起是煎熬,再短的路也觉得很长,而另一种则不然,再长的路,也觉得太短,最好是没有尽头。
然而,因为秦国久居西陲,与众多游牧民族处于杂居状态,虽然逐步涉猎文明,但是民风依然彪悍开放,与东方各国有着极大的差异。
二人初到秦地的第一个夜晚,找了人家借宿,却是大开眼界,那一家七八口人竟都睡在一张床上,父子不分,男女不辨,竟然毫无拘束。
据这家人的说法,秦国人都是这么睡觉的,甚至一些极穷的人家只有一张床,连公公和儿媳都在一张床上睡觉。
那人家腾出一张较为干净的床给二人睡觉,傻英解释说他们不是夫妻关系,不便同睡。
那人家却说:“怕什么的?睡一张床,翻几个身,然后生了孩子就是夫妻了!”
二人顿觉尴尬无比,灰溜溜从人家里出来,露宿野外。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两个见识浅短,不知道这秦国的民风多倾向于游牧民族,什么男女之别,长幼之分,父系血统的纯正,对于秦人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们可以说是野蛮,亦可以说是淳朴,其自然天性,还没有受到中原各国那些所谓“礼仪”的毒害。
此时秦国的当权者乃是太后芈氏,她与北方义渠王的情事在秦国似乎是众人皆知。
然而这样的事,秦人不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记入秦国史册,可见秦国民风本就是如此。纵观历史上太后私通情人的事,史册里能寻到踪迹的,也就是芈氏私通义渠王,赵太后私通嫪毐,孝庄私通多尔衮三宗而已,说来说去,他们都是不讲“礼仪”的游民。
要知道在中原各国,太后敢和别人偷情,那可是天大的丑闻,绝不能泄漏一丁半点。国王知道了,不但要杀死太后,还要杀死所有知情人和谈及此事的人,免得事情传出去损害自己威严。
傻英虽然天生喜爱猎奇,但这秦国实在太“奇”,令她有些吃不消,例如街上可能会有穿着女装的男子闲逛,还有不加遮掩给婴儿喂奶的母亲,实在令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不爱和这里人打太多的交道,只好把心思放在吃上,寻找当地的美食。
按照傻英的说法,过一地吃一地,若是游玩至某处,不尝一尝当地特色,那便有过宝山却空手而归的失落之感。
这一日的晌午,二人便在关中平原东部,紧邻函谷关的华阴一地找了一间酒馆。
这酒馆还算干净,二人就地而坐,傻英便呼唤店家过来,要当地最出名的菜。
那店家是个中年男子,佝偻着腰,操着一口粗犷的秦音说道:“俺们秦国最有名的菜是全羊宴,可惜俺这里没有。”
“没有?那你说个什么劲?”傻英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但语气中没有往日的那般张狂,她见识了秦人的彪悍,多多少少有些忌惮,生怕把对方惹毛了,要和自己打架。
然而她害怕的其实也不是打架,而是打架的时候,秦人会不会有什么怪异的习惯,比如突然脱光衣服赤裸上身,或者扒了裤子光着屁股打。毕竟,秦人的举止奇怪到难以预测的程度。
“女娃娃,你若是想吃出名的菜,俺们这里虽没有全羊宴,倒是有蘸水面,你要不要尝尝?”
“好!只要好吃便成。”傻英淡淡说道。
店家嗯了一声,转头走向后厨。
释厄凝视着傻英,脸上绷不住地想笑。
“你怎么这般表情?是想笑还是想哭?”傻英瞪了他一眼。
释厄嗤一声笑出声来,“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拘谨呢,是不是给秦国人吓着了?”
“他娘的,这里的人太奇怪,本姑娘是不敢招惹了。你说西牛贺洲的人就够野蛮了吧,可和这秦人比起来,倒像是翩翩君子。我看咱们吃过了这里的特色饭菜,便赶紧去梅花谷罢!”
释厄收起了笑容,盯着傻英说道:“话又说回来,咱们为何非要去追杀那白骨夫人呢?白骨教已经溃散,咱们的目的也算达成了,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我以为还是应当赶紧回到昆仑墟把事情始末解释清楚,化解两族矛盾吧!”
“你这话可说错了,古人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族打了那么多年了,岂是你我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即便你父亲是妖王,那他能真真切切听你的话?”
释厄闻言一怔,心思一转,觉得傻英的话不错,他本来在族中就没有什么地位,说话如同放屁一般,根本没人当回事,凭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令两族多年恩怨烟消云散,确实有些痴人说梦。
傻英又道:“我问你,如果没人相信咱们的话,两族继续交战,你爹要你杀了我这个凤婴族的敌人,届时你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听从你爹的命令呢?”
释厄一下子呆住,双眼发直,有些不知所措。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考虑过。他心里砰砰一阵跳,想说:“要是那样的话,我便带着你离开,远离那是非之地!”
半晌,还是没说出口。
“作难了吧?依我看来,到最后你一定会帮你的族人来打我!”傻英哼了一声。
“我......”释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被我问住了吧?所以啊,咱们当前紧要的不是去昆仑墟,而是要把这事搞清楚,叫两族止戈,就一定要先想办法找到‘黑孔雀’。”
“你有办法找到?”释厄惊愕地问。
傻英迟疑了一下,喃喃道:“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曾经加入赤霜门的时候,拜过一个黑色的孔雀图腾,而且听其他门徒说过,血牙子的师父好像就是幽冥老祖,只不过血牙子这家伙似乎不太愿意承认,也不太爱门徒提起这件事,我想他们师徒之间或许有什么矛盾。”
“你的意思是......幽冥老祖与‘黑孔雀’有关系?”
“或许吧,可我没想到的是,白骨大王和白骨夫人的师父竟然也是幽冥老祖,赤霜门和白骨教的教主都是幽冥老祖的门生,其中必有蹊跷。亦或许,这‘白梅凌霜’四大教都是由幽冥老祖控制的,或者说,都是由‘黑孔雀’控制的。”
“难道幽冥老祖就是‘黑孔雀’的幕后主脑?”
“这个可不好说,只能说有可能而已。哎,对了,你说依着咱俩的本事,能打得过幽冥老祖么?”
释厄皱了皱眉,心下没有把握,叹道:“只听说幽冥老祖是鬼仙之祖,至于他的本事如何,不亲眼见到,还是不能评断。不过血牙子已经十分厉害了,他既然是幽冥老祖的徒弟,那这位老祖必定神通广大。”
“话是这么说,不过白骨大王还是他的徒弟呢,还不是被咱们三两下就给除掉了。”
“是啊,话说都是徒弟,怎么血牙子那样难对付,这白骨大王却不堪一击呢?”
傻英咯咯一笑,说道:“你真是蠢啊,当初对付血牙子的时候,你尚未学那无极剑法,我也没学六合线,打起来当然费劲了。眼下咱们都学艺有成,自然是不一样了。”
当当!
两人正说得起劲时,两碗热乎乎的汤面放在了桌上,一阵咸香扑面而来。
“二位,面好了!请慢用。”
两只大碗中,面白薄筋光,汤汪扑鼻香,油光光地十分诱人。
二人不由分说,稀里呼噜一通乱吃,气都没喘几口便吞下整一碗面。
“好吃!”傻英抹了抹嘴上棕色的油,感叹道:“好歹这里的吃食还算不错,总算没有白来一趟,面都这样好吃,那全羊宴想必更是无上的美味了,不能吃到实在可惜呵。”
店家哈哈一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傻英说道:“女娃娃,你若是再晚来几日,怕是连这面都吃不到了!”
“咦?此话怎讲?”傻英挑着眉毛问道。
“你们不是秦国人吧,从北边过来的吗?”店家问道。
二人一同点了点头。
“你们有所不知,东边的函谷关上,本国大军正与楚国交战呢,眼下形势危急,我看楚国不日便能攻破函谷关,杀进城来了!”
傻英心下纳闷,问道:“我先前听说过秦国的函谷关可是易守难攻,怎么顶不住了呢,是不是你们秦军战力不足?”
店家没好气说道:“别瞎说,俺们秦军向来勇猛得很,和楚国交战赢多负少。前一阵子,俺们秦军里还来了一个新的将领,据说个子不高,黑脸长耳,长得像条狗,但是能耐却极大,能用什么符咒术,一度杀到了楚国丹阳附近。可后来楚军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十分厉害的阵法,又将俺们秦军逼回了函谷关一带。”
释厄猛吃一惊,问道:“什么样的将领?”
“是个会用阵法的将领!”店家说道。
“不是这一个,之前那一个,秦军的。”
“我军的那个?他会用符咒术,黑脸长耳,据说长得像狗似的!”
释厄一拍大腿,“没错!那是我师兄司马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