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益摇了摇头,说道:“说来也巧,我们侯府的铺子也有几家被盗,损失也不小。我现在都急的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填上这个大窟窿。”
李牧心想,这小子为人精明,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得好好敲打他一下。
“去我家铺子里偷东西的,是秋名山三盗贼,就是去年劫了建平伯府的那三个,而且还很猖狂的留下了名号。我先前曾经在南城捡到过他们用纸团包着的银子,那张纸我一直留着,上面的印戳,跟留在我家铺子里的一样。少侯爷你过过眼,看看是否跟你那铺子里留下的一致?”李牧说着就拿出一张对折的纸,递给了郭益。
这张纸只是对折过,除了中间那道折痕,再无其余痕迹。他瞧着这纸张分明是今年新做的,绝不可能是去年曾经包银子的纸。
郭益不知道李牧什么意思,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于是试探着说道:“好像有点不一样吧。”
李牧拍了下大腿,“这就对了,那秋名山盗匪有三个,分别是工藤、新一和毛利。我捡到的是盖有毛利印戳的纸团,我大哥镇国将军捡到的是盖有工藤印戳的纸团,我大侄子江彬捡到的是盖有新一印戳的。你好好看一看,那贼人留在你家铺子里的,到底是工藤还是新一?”
郭益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脑子里在飞速思考。
当初秋名山三盗匪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先是夜里抢了建平伯府,后来又在南城撒银子,可谓是轰动一时。
等等,这李牧称呼镇国将军为大哥,称呼江彬为大侄子。再想到那两个纸团分别在他们手上,郭益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皇上、李牧和江彬就是大名鼎鼎的秋名山三盗贼。
郭益瞬间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那新一的印戳。对,没错,就是新一。”
李牧摆出一副苦瓜脸,“果然是他们,看来南城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郭益脸上换上了微笑,“李兄别灰心。顺天府的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情,必然会很快就查找出线索,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追回被盗的货物。以后南城的治安应该会好一些,咱们可不要被吓怕了,以后我还想让他们跟你家的铺子比一比谁卖的多呢。唉,就是不知顺天府谁能捡到这么大一功劳。”
他终于是服软了,准备让顺天府的那群蠢猪们“查到”那些被盗的绸缎。南城的绸缎生意分他李家一份吧。
李牧非常开心,这郭益很对他的胃口。与聪明人说话,虽然拐弯抹角的没那么直白,但很文雅啊。每句话都藏着额外的信息,太好玩了。
李牧叹了口气,“但愿吧。不如我们合伙在这东、西、北三城开新店面吧。几家凑在一块儿,人多力量大,应该不会再怕他们来偷抢。”
“开新店面?只怕这分红不好分啊,你也知道,盯着这种生意的是些什么人。”郭益说完就摇了摇头。
天下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无不是为了利益。
李牧说道,“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指名道姓邀请你来喝茶。但我们可以采取一种新的方式来运转。各家出银子,按照出银子的比例分配盈利收入。然后每家派人组成审计部门,专门核账。遇到重大事项,就按照出银子的比例行使投票权,进行集体表决。得票超过一半就通过。你看这样如何?”
郭益在思考着。李牧所说的新的运作方式,与现在的好像没多大差别,但仔细一想,差别很大。以前都是按照权势定下分红比例,然后所有事情交给一家去处理,那些人只顾着最后分钱。
“李公子,此法妙啊!但就怕有些人不愿出那么多银子,你也知道,侯爷上面有国公,国公上面还有王爷。”
郭益的担忧很正常,那些用强权来夺利的人很多。
李牧说道:“简单,只要把他们的银子多算一些就成,最后分红也对应多分一些。但不出银子绝对不给表决权。我这就将这个法子写下来,咱们共同研究一下。”
郭益没有反对,他想看看李牧这个法子具体是什么样的。
“赵得助,笔墨伺候。”
李牧提笔准备写的时候,忽然想到干脆创办一个商会得了,反正以后生意那么多,迟早都要涉及。与其到时候分别去解决,还不如现在直接拉那些人入伙。经商,最忌讳吃独食。
于是他在纸上写下了《北方商会草创章程》。
李牧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纸,章节条理分明。规定了商会的方方面面:总则、股份管理、股东权益、管理机构设置及人员任用办法、股东会、会计与财务……
都是照搬的后世公司章程,所以写起来很轻松。
一旁的郭益看呆了。
他很想打开李牧的脑袋,看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思虑的竟然如此周全,他好半天都没有挑出一点毛病。这里面甚至连经营不善后的破产清算都包含着。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锦衣卫在外面已经封了两个时辰的街。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封一天也没关系。李公子可是锦衣卫的活菩萨,因为他,大家才过上更好的日子,给李公子多守一会儿也没关系。
最主要的还是早上赵得助给他们每人塞了一两银子。
李牧写完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郭益拍了拍手,说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怎样,你看我这法子可行吗?”李牧现在有点小得意。
能不行吗,这可是五六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东西。
郭益点了点头,“李兄此法甚好,甚好!如果执行下去,必将成就一番事业。”
李牧对郭益的恭维很是满意,“还是有些小瑕疵,我们一起商议一下吧。比方说这出资多少的问题。有人可能会一下子出很多钱,就为了取得话语权,那样的人很可能会将商会据为己有。”
郭益想了想,说道:“嗯。确实是这样,那不妨设置一个上限,总金额不超过一百万两,每家出资不得超过十万两。”
李牧摇了下头,“少侯爷,你还是太小瞧资本的力量了。我看上限设置为一千万两最合适,每家最多不超过一百万两。”
“这么多?”郭益有些吃惊,他原以为总额一百万两就够多的了,没想到李牧直接翻了十倍。
李牧笑着说:“多吗?不多。我李家肯定是要出一百万两的。要是放出风准备开这北方商会,第二天镇国将军府就会入股一百万两,寿宁侯和建昌侯也会想着法子凑百十万两出来。就怕到时候为了这股份拼的头破血流啊。”
最终,两人定下了分工,由郭益去游说那些权贵,李牧筹备商会。
在离别时,李牧忽然对郭益说道:“侯爷好像镇守两广有些年头了,听说立下了赫赫战功。最近这京城不太平,也差不多快回来震慑一下那些不法之徒了吧。没准太后正在思考这事呢。”
郭益知道,李牧是想着帮忙把他父亲调回来,于是对着李牧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李兄!”
“不必多谢。对了,以后不要喊我李兄,难不成你也想跟我大哥去称兄道弟?”
“郭益不敢。我这就回家去安排那些事情,李公子尽管放心。”
郭益心潮澎湃地回到了家,立马就安排人将那些偷来的丝绸存放在一处荒废掉的宅子里,等着顺天府找上门去。同时下令手下人,不得再招惹李家。
然后他就开始盘点家产,狠狠心咬咬牙,典卖了一些珍宝,凑出了一百万两。直觉告诉他,跟着李牧应该能赚到钱。
李牧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就被张婉秋和老爹一左一右迎了上来。
张婉秋心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李牧准备开个玩笑,只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说道:“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在这京城里做生意了,太难了。那些勋贵准备对李家在京城中的其他铺面动手。”
李兆成刚准备说他要亲自出马,就看见李牧忽然换了副嘴脸。
“哈哈,骗你们呢,没想到吧。估摸着明天那些货就能回到咱们的铺子里。”
李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气氛很不对劲,娘子和老爹的脸色那是相当难看。
李兆成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他对赵得助说道:“赵二狗,把这兔崽子按住!”
赵得助哪儿敢不听老爷的话,于是和旁边一个人将李牧拿住了。
李兆成对张婉秋说:“儿媳呀,我瞧着你那鸡毛掸子挺好看的,我这就给你拿过来把玩把玩。”
张婉秋对着李兆成做了个万福,“多谢爹爹。”
“喂喂喂!你们不能这样!娘子,我最亲爱的娘子……”
李牧的嘴巴随后被张婉秋掏出来的手绢给堵上了。
“瞎叫唤什么?有什么想说的也不能那么大声啊,跟号丧似的。”
李牧一脸绝望的看着老爹将鸡毛掸子交到张婉秋手中,脑袋里想到:完了,屁股要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