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一天，老太婆终于可以出院了。结清医院欠账后，易厉害卖车的二万二千块钱就剩下两千块钱。要不是卖报纸赚了生活费，这点钱肯定还得花去好几百。

这辈子，算是白来了！站在医院门口，望着熙来攘往的人流，易厉害欲哭无泪。他拎着背包，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地下了台阶，朝街道走去。好像有人跟着！他一回头，见是老太婆，不由有些火气，说：“你都出院了，还跟着我干什么？”

老太婆一脸的惶恐，说：“厉、厉害，我想问你件事，你会做包点吗？”

易厉害愣了一下，说：“不会！”

老太婆似乎有些高兴，说：“我会，我会，我可以教你。实话告诉你，我做得一手好面食，早就想开一家面食店，只是没本钱。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真的。我要是问你要几百块钱营养费，你不会不给。当然，这个口我不会开，我也不会要这个钱。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是端午节，我出技术，你出本钱，咱俩合伙弄个餐车，去卖粽子。要是生意好，我们再合伙买包点，成不成？”

这个主意是不错！易厉害心中一动，说：“这个要多少本钱？”

“餐车一千四百块钱，粽子原料配料六百块钱，加起来两千块钱。”看样子，老太婆早就算好了。

她好像知道我口袋里还有两千块钱！反正这个时候无路可走，就赌一把吧。易厉害咬了咬牙，说：“成！”

于是，在老太婆的指挥下，易厉害买回了餐车，买回了做粽子用的糯米和红枣、红豆、绿豆等配料，还有粽叶。

因为气温高，粽子得当天做当天卖完，否则会变味。

五月初四的下午，老太婆决定先试一下手，不做多了。。

首先，她把十斤糯米洗干净，然后浸泡。然后，她把一部分红豆、绿豆洗干净，用开水浸泡。与此同时，她把粽叶洗干净，晾在通风处。

个把小时后，老太婆分糯米、红豆，糯米、绿豆混合，放适量的碱搅拌。

然后，她拿来粽叶，取了两片，分正反放置，卷成斗状，放入搅拌后的料，卷起来，再用彩色线包裹后。

老太婆的手法娴熟，动作麻利，从取叶，到放料，到卷，到包裹，一气呵成。很快，她就做完了料。易厉害数了数，有108个。

接下来，老太婆洗干净铁锅，将粽子放进去，然后放出面的水，盖上盖，开始生火。加水的时候，老太婆告诉易厉害，因为粽子是生米，很吸水，在煮的过程中，要注意锅里的水是否足够。水不足就要加水，否则会导致烧锅。

很快，屋子里弥漫着粽子的香味。

煮了近两个小时，老太婆才灭火。她要易厉害拿来餐车上的蒸锅，一部分粽子放蒸锅，一部分粽子放在餐车箱里。她说，放在蒸锅里的是现卖现吃，放在餐车箱里的是方便顾客带回家自己弄着吃。

万事俱备，只需上街去卖了！

老太婆做的粽子不大不小，又不黏糊。粽子样子好看，价钱比别的又低，自然有人来买。不到晚上八点，108个粽子全部卖掉。除掉成本，净赚了72元。

有人买，就有生意！

老太婆来劲了，易厉害更来劲了。

端午节那天早上，五点不到，易厉害就起床，协助老太婆做粽子。老太婆一边做，一边指导。易厉害用心学，也学得快。两个人动手，自然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出一锅，易厉害就陪着老太婆去街上卖。从上午到下午四点，他们总共出了四锅，也卖掉了四锅。两个人蹲在餐车下，算了下帐，除了成本，净赚了320多块钱。

一天半的时间，就赚了320块钱，比开黑的士划得来，还不担风险！易厉害非常高兴，连声说做这个生意赚钱，还没风险。

老太婆说：“那我们合作？”

易厉害说：“合作的，当然合作，包吃包住。”

从这一天开始，易厉害重新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老太婆没吹牛，她做的面食花样真多，什么花卷啦，包子啦，馒头啦，饺子啦，烧卖啦……味道好样子又好看，真是诱惑挡不住！

“厉害，你真是好人！”这话老太婆常对易厉害讲，想起来就讲，不管他是揉面，添煤，还是在灯下数钱。

易厉害说，你不也是好人吗？被我撞了没敲诈我，你要是敲诈我我只好跳楼去。听到易厉害这么说，老太婆便捂着嘴，呵呵直笑。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像往日一样，易厉害推着餐车，老太婆吆喝着，到了大西门。正忙着，一些小贩挑着担子跑了过来，样子很惊慌。他们干什么啊？易厉害有些诧异，忙问旁边跑过的小贩。

那个小贩没有停住脚步，一边小跑一边说：“城管来了，你还不跑？”

易厉害马上反应过来，可餐车比较笨重，不能像别的小贩那样可以挑着跑，只能快速推着，那里跑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城管。很快，两个城管追了上来。情急之下，老太婆干脆不跑了，说：“厉害，你站到一旁，什么也不要管。”

易厉害不明白老太婆要干什么，只得傻傻地站在一旁。

两个城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亮了亮工作证，说：“老人家，你这是非法经营，对不起，这餐车我们得带走。”

老太婆急忙拉住餐车，求道：“等下我就去办证！”

城管说：“你这样的话我们听多了，不来硬的，你们是屡禁不止，办好了证再来领餐车。”说完，他们开始去拖餐车，想把餐车弄到停在不远处的货车上。

毕竟他们是小伙子，力气大，老太婆不但没有拖住餐车，反而跟着餐车在走。

眼看餐车就要靠近货车了，易厉害跟在不远处，只能干着急。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啊哟”一声，老太婆身在一弯，倒在地上，哭喊道：“不得了啦，城管打人啊，城管打人啊！”

听到哭喊，两个城管急忙停住脚步，怔怔地站着。老太婆又哭喊道：“他们这么欺侮我一个老婆子，你们评评理啊！”

旁边没别的人，就我一个，老太婆不是暗示我过去帮忙吗？易厉害心中一动，急忙小跑过去，说：“同志，你们执法归执法，可这样欺侮一个老太婆，不太好吧！”

城管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们碰都没碰她，怎么说打了人？她那是碰瓷，碰瓷——”

老太婆不说话了，只捂住腰部，很伤心地哭了起来。那样子，怪可怜的。很快，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开始指指点点，数说城管的不是。

老百姓素有扶弱不扶强的心里，不管城管打没打人，反正老太婆躺在地上呻吟，先认定城管打了人再理论。易厉害马上抓住这种心理，挑唆道：“同志，老太婆明明倒在地上喊痛，你还要狡辩什么。我看，你们先别急着抢餐车，先把老太婆送到医院检查检查再说。”

听易厉害这么一说，老太婆马上配合道：“我的头做了手术，刚刚恢复。要是被你们打坏了，我就住到你们城管队去。”

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个城管不敢说话，只怔怔地站着，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高声责怪城管太霸道了，要去找他们的领导反映情况，找新闻媒体来曝光。

见机会来了，易厉害一边推着城管，一边说：“算了算了，你们先走，我负责送老太婆去医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