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师，请在今天（5月30日）前来学校办公室领取儿童节礼品。特此通知，校办。”

七点半左右，范秋生准备去办公室上班，收到了学校群发的短信。这样短信，对于他而言，酸楚大于甜蜜。犹豫了一会，范秋生还是径直去了校办公室。

校办公室门前，居然有老师排队。见范秋生来了，宝妈肖老师招呼，说：“范主任，来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以前的儿童节礼物，不到最后，范秋生是不会去领的。今年的老师假期培训，他要参加，女儿生日是6月15日，正好在这个时间段，他想带着儿童节礼物，顺便去看看女儿。否则，他也不会怎么积极的。

范秋生当然知道他讲什么意思，便故意装糊涂，说：“等下要上课，早一点领取，免得耽搁课。”

喻立志正好经过，说：“范主任，你是下午的课呢。”

今天的课确实是下午的课，被喻立志说破，范秋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支吾着说：“我以为是星期二呢，糊涂了，糊涂了。”

喻立志说：“我看啊，不是糊涂了，是喜事临门，范主任忘记了时间。”

听到这句话，肖老师马上说：“范主任，是不是升职了？这可是大喜事，得大宴宾客哟。”

范秋生说：“哪有的事，甭听喻科长瞎扯。”

喻立志说：“不是升职，是升级，肖美女，懂吗？”

这下，肖老师更不懂了，她一脸的懵，说：“升级，升什么级？”

这个喻立志，他想搞什么？范秋生想阻止这个话题，已经来不及。

这个话题似乎很有意思，其他领礼物的老师也纷纷凑过来，想听个究竟。

见老师们很关注这个话题，喻立志很是得意，他故意买了一个关子，说：“范主任今天要领几份礼物，你们知道吗？”

肖老师说：“两份啊。”

喻立志摇了摇头。

肖老师怔了一下，说：“范主任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学校很人性化，虽然没判给他，儿童节礼物还是照常可以领的。喻科长，你是教务科科长，不是后勤科科长。”

喻立志说：“不是少范主任的，是要加范主任的，3份，肖美女，你懂吗？”

三份，意味着范秋生有三个孩子，有偷行为。前不久，何小英因为偷生被开除了公职，范秋生不是顶风作案吗？老师们转过头，齐刷刷地盯着范秋生。

喻立志这样说，不是公开宣扬我违反政策吗？我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他肯定想置我于不利之地，让我当不了副校长。这下，范秋生明白了喻立志的意图，他涨红着脸，说：“喻立志，你什么意思？”

见范秋生一脸的恼怒，喻立志并不罢休，说：“怎么，范主任与唐科长还没有开出爱情之花，结出爱情之果？”

原来，他是开我和唐金花的玩笑！唐金花是离婚女人，但没有孩子。和她结婚生子，范秋生还是没有违反计生政策。

范秋生松了口气，说：“喻科长开玩笑了，我和唐科长，八字还没一撇呢。”

喻立志说：“那不是迟早的事，另一份备着，没错。”

“范主任，领一份备着。”老师们纷纷响应。

“不行，你不能领！”

“凭什么我不能领？”

正吆喝着，校办公室传出吵闹声。

“你已经不属于我们八中了。”

“我来八中10年了，你们这样待我，有没有良心？”

吵闹声越来越激烈，老师们担心出事，顾不得排队，纷纷涌进办公室。里面，何小英和办公室副主任吴果章扭在一起。

何小英个子小，吴果章个子大，又是男人，前者自然处于劣势。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范秋生急忙上去，好不容易才将两个扯开。

吴果章指着何小英，气势汹汹地说：“何小英，你不要无理取闹，这是学校的决定。”

何小英也不示弱，她跳起来骂道：“吴果章，你就是余义进的狗腿子，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和你没完。”她猛地挣脱范秋生的手，去抓吴果章。

吴果章挡开她的手，顺手猛地一推。

何小英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嚎哭起来：“吴果章，我跟你同事十年，你居然打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虽然，吴果章并没有明显打人的行为，但何小英的跌坐还是与他有关。老师们本就同情何小英，见这个情况，开始议论，说学校的不是，说吴果章的不是。这样一来，何小英自然占了上风。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果章当然不好再拒绝。他只得拎过一份礼物，递给何小英，说：“拿着，赶快走。”

不料，何小英没有接，而是继续嚎哭：“我不就是多生了个孩子，犯了哪一天条，将我开除？我老公下岗了，我现在没了工作，这不是要将我们母子三人置于死地吗？老师们，你们也是孩子的妈妈，孩子的爸爸，你们说，我们母子三个怎么过日子？……”

何小英是老师，自然会讲，她一边嚎哭，一边讲自己的苦，一边讲学校的过分，将老师们的情绪引导到了她的情绪里。渐渐地，围观的老师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办公室门里门外，还有走廊上下，聚集了不少老师。

闻讯赶来的章合站在一楼，朝老师们大声喊道：“老师们不要围观，赶紧散了，赶紧散了。”

章合是主管学校德育的副校长，大伙还是有点忌讳。听到他的喊声，有个别老师离去，可大部分老师还留在那里观望。

范秋生听到了章合的喊声，也帮着做工作，要老师们赶快散去。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闪光灯闪烁。范秋生朝门口一看，见一个人举着一个微型摄像机，正在拍摄。

这个人，不是八中老师。

记者？范秋生心头一惊。

这样的事，要是被记者曝光，影响肯定不好。想到这，范秋生急忙挤出门，去找摄像的人。可是，等他挤出门，却不见这个人的踪影。范秋生快步走到栏杆前，四下里寻找。

木兰路上，一个人真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肯定是他！范秋生急忙掏出手机，通知门卫，将这个人拦下。然后，他急匆匆下楼，赶到章合面前，告之这个情况。

章合听了，脸色就是一变，顾不得解散老师，急匆匆赶往校门口。

校门口，两个门卫正在盘问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摄像的那个人，他三十出头，单瘦单瘦，显得很精干。

因为不知深浅，章合客气地说：“同志，请出示你的工作证。”

一见面就问工作证，这招很懂套路。对方也不搪塞，直接掏出工作证。工作证显示，这个人叫喻天和，确实是都市晚报的记者。

章合客气地还了记者证，将喻天和拉到一旁，悄声说了一番。过了一会，一辆小车过来，将两人载出校门，朝外面驶去。

这辆小车，正是校长那辆专车。

记者来校，是何小英请来的吗？目送着小车离去，范秋生闪出这么一个想法。

“范主任，范主任，您的礼物。”不知什么时候，吴果章也到了校门口，手里拎着三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