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秋生没有挣扎半分,被她推到了车下,几乎跌倒。等他站稳身子,唐金花已经狠踩油门,呜呜而去。范秋生知道,从此,他与她之间,不会有任何友好,只会有仇恨,可他内心没有半分愧意。
女人,当她失去了尊严,还会有什么呢?
范秋生蹲下身子,一一把东西捡起来,重新入袋。然后,他拎着袋子,站在路旁,静静地等候802公交车。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802过来。
范秋生招手,公交车停下。
车里人蛮多,不过,还是有座位。等坐下,范秋生发现,邻座居然是何小英,就是一怔,说:“何老师,怎么是你?”
何小英也怔了一下,说:“范主任,回城里啊。”
范秋生说:“你到了学校?”
何小英嗯了一声。
范秋生说:“有结果吗?”
何小英说:“余校长已经答应,让我进图书馆。”
范秋生就是一喜,说:“公职恢复了?”
何小英又嗯了一声。
学校图书馆属于后勤,待遇一般,毕竟恢复了公职,有基本工资,何小英可以养家糊口了。想到这,范秋生由衷地为她高兴。不过,他还是有些惆怅。因为,何小英是一位优秀的历史教师,在全县高中赛课中,得过特等奖。
五点左右,范秋生赶到了老站。
入口处,杨含紫那张宣传照不见了。不知怎么的,范秋生居然有点失落。出了通道,不远处就是南门桥诊所。他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准备发短信。忽地想到易歌没上班了,他干笑了几声。
经过诊所的时候,范秋生放慢脚步,瞅了下里面。里面有好几个人,不像是看病的。他一看,惊了一大跳,因为里面有个人,竟然是唐金花。
她来诊所干什么?范秋生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旁,开始偷听。
唐金花说:“杨医生,你们诊所有个叫易歌的,是吗?”
杨医生是易歌的同事,她说:“是的。”
唐金花说:“据我们调查,她已经离婚,但怀上了孩子,是事实吗?”
杨医生支吾着,说:“这个,这个我不清楚。”
唐金花说:“你不清楚?不可能吧,我们接到举报,说南门桥诊所的医生易歌和郎县八中的老师范秋生同居,已经怀上了孩子,有好几个月了。你们共事,每天要见面的,会不知道?”
杨医生说:“她、她没在这里上班,我、我真不知道。”
唐金花说:“她没在这里上班了?那她去哪了?”
杨医生说:“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见问不出什么情况,唐金花悻悻地地说:“范秋生虽然已经离婚,可他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易歌也离婚了,可她有一个孩子。不管他俩打没打结婚证,只要怀上孩子,就是违反政策。烦你转告易歌,她有两个选择:一是生下孩子,交10万块钱罚款,还搭上她情人的公职;一是不生孩子,去县计生服务站,接受终止妊娠手术。……”
在一旁,范秋生听得冷汗直冒。担心被发现,他不敢继续偷听,急忙离开,朝新外滩赶去。
走到家门口,范秋生稳定了一下情绪。确定没人跟踪,他才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他马上将门关闭。
厨房里,娘正在择菜,易歌没在。范秋生又在两个房间,还有阳台找了一下,也没见易歌,心头就是一慌,急忙冲到厨房,说:“娘,易歌呢?”
娘说:“出去了。”
范秋生说:“去哪了?”
娘说:“她没讲,只说办点事,回家吃晚饭。”
范秋生就是一吼:“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外出呢?”
范秋生的语气不是很好,娘就是一怔,说:“她一个大人,我能限制她自由吗?你要是嫌我做得不好,我回去,我回去。”
见娘生气了,范秋生才明白自己的语气不好,急忙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担心计生办的找是非。”
娘也听明白,急忙说:“那你快打个电话,看易歌在哪?”
范秋生急忙掏出手机,拨易歌的手机。
手机没接,不过,铃声就在门外。随着一阵钥匙声,门开了,易歌走了进来。
范秋生急忙挂断手机,过去帮着把门关闭,说:“你去哪了?”
“秋生,你马上给易厉害去个电话,告诉他再也不要理那个老太婆了。还有,马上把那两万块钱给我还了。”易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通,然后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范秋生说:“发生什么事了?”
易歌说:“这个易厉害,先是和那个老太婆开了家早餐店,现在还要扩大经营,说开什么饭店,你说他是不是自找麻烦,遭罪受?不行不行,你得赶快阻止他,把那两万块钱要回来。”
易厉害开饭店的事,范秋生还是知道的。事先,易厉害来过电话,说他要开饭店,暂时没钱,那两万块钱得以后还。
小舅子开饭店,范秋生当然支持。只是,他不知道小舅子的合伙人竟然是那个伤者老太婆。听完易歌的解释,他也吃了一惊。在易歌的授意下,范秋生还是给易厉害去了电话。
易厉害说:“姐夫,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老太婆,本事大呢。她不光会做面食,还会炒菜。炒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我和她合伙,肯定能赚钱。我告诉你啊,姐夫,这个月的早餐钱,除了成本,我们纯赚了四千。要是开饭店,一个月至少可以纯赚一万。”
一万块钱,比我的月工资还多五千,相当于两个老师的收入。要真是这样,饭店确实可以开。可是,这靠谱吗?易歌抢过手机,说:“易厉害,老太婆六七十岁的人了,她忙得过来吗?”
易厉害说:“我还会请个帮手。”
易歌说:“什么,你要请个帮手?易厉害,你知道吗,请人就得开工资?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易厉害说:“姐,我的车没了,黑的士开不成了,又没有其它技术,我还能干什么?好了,好了,这事已经定了,不要再来烦我。”说完,他挂了手机。
半响,易歌还愣在那里。
范秋生过去,拿过手机,关了屏幕。
易歌说:“范秋生,你怎么不要他还钱?”
范秋生说:“人家开饭店,正缺资金,我能落井下石吗?”
易歌说:“你不落井下石,要是生意亏了,那不更害了他?”
范秋生说:“厉害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有分寸,不会太出格的。年轻人,总得找点事干,要不然会犯错的。好了好了,不要去想了,让厉害去做吧。现在有故事,更值得你去想。”
易歌说:“我头疼,不想听。”
不想听,也得讲!为了不让易歌太烦心,范秋生尽量淡化事情的严重性,讲了一下偷听到的情况。然后,他说:“为了防止他们找上门来,我们得租住另外的地方,明天就搬。”
好好的家不住,去租住别人的房子,易歌哪里情愿?
范秋生说:“亲爱的,现在是六月份,八月中旬吵吵就会生,就两个半月,租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们母子平安,就是这个家最大的幸福,你说是不?”
好说歹说,范秋生终于做通了易歌的思想工作。吃过晚饭,他就出了门,找房产中介。经过一番比较,范秋生选了位于城北的银海花园,一套三室一厅,月租金1200元。
因为出租房里基本设备都有,范秋生他们只需带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所以搬家还是不难。第二天下午,他就搞定了一切,可以过去入住了。
办妥这件事后,范秋生才放下心,去学校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