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兵们虽然在训练中已经熟悉了踹门板和刺人的操作,但是心里面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很多人踹门的动作都是绵软无力的,面对眼前这个受伤的敌人,他们又犯难了,现在是应该上去补枪呢,还是应该救治呢?
就在军兵们迟疑的片刻,对门传出一声惨叫,一个身穿皮甲的大汉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根短骨朵,闪过他们家门口的两名军兵,直接冲到院子外,冲着还在发愣的两个人大喝一声,骨朵已经砸了上来。
短骨朵不过一尺长,不能和军兵们的八尺鸦项枪相比,但是这名大汉看出来两名军兵都是生手,轻轻闪了一下就冲到近处,高高举起骨朵,砸向一名军兵的脑袋!
“啊!”这名军兵丢了长枪,慌张的想用双手去抵挡,结果左手被骨朵结结实实的砸在头盔上,无名指和小指顿时血肉模糊。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那名大汉转身,另一名军兵还没反应过来,眼睛里看着大汉的骨朵再次举起,浑身动也动不了,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呃!”大汉突然浑身一震,后背上已经插了一支羽箭,郭延嗣拉满了这张黄桦弓,用的是射甲箭,力道居然洞穿铠甲。那名军兵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后退几步,躲了出去。
这一箭射入的并不算深,大汉拔脚又打算追上去。就在这时,守在他家门口的另外两名军兵终于反应过来,从背后狠狠的向他刺入了两枪!
这两名军兵都是参加过宣德州对蒙古骑兵的战斗的,下手丝毫没有留余地!
郭延嗣拔出直刀赶上来,一刀砍下了大汉的头颅。
被击中脑袋的军兵还在呻吟着,郭延嗣检查了一下,手受了很严重的伤,头上倒还不要紧,性命应该没有大碍,在大汉家里,本来进去取盔甲的队副已经头破血流,眼看不得活了。
士兵们都沉默下来,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牺牲,但是在最近两三个月里,战友之间的情谊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此时任何一个人的离去都令他们心中无比悲痛。
这名队副是整场行动当中唯一的阵亡,高俊的都阵亡一人,受伤三人,猛安谋克户们被杀九人。
高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认识有偏差,女奚烈家根本就不需要一个队的人去攻打,军兵们撞开家门之后,一进去就看到了地上还在抽搐的奥屯夫妇,女奚烈东一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冲进来的军兵,一个个手足无措,束手就擒。
至于女奚烈东关照过的那群人,没一个能够过来救援的,眼下,在村里的空地上,女奚烈东被五花大绑,跪在高俊脚前。
“高,高百户,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奚烈东还想套套近乎,说到底自己是拥立高俊的军官之一,再怎么着高俊是不会对自己下死手的。
“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杀死人犯是何用意!”空地上火把通明,军兵们围了起来,失去了武装的村民们也被驱赶来观看。
“这二人已经是我的奴婢了啊。”女奚烈东连忙辩解。
“根据泰和律令,无故以器械打杀奴婢者罪之。”张成武冷笑一声,奴婢也是国家的资源,中国古代虽然压榨奴婢,但也保护其最基本的生命权,秦汉以来,即便是主人也不能无故杀死奴婢。
“是我该死,我应当纳粟赎罪。”女奚烈东心里暗暗叫苦,原来高俊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本以为他不过是个驱口,没想到居然能用这招从自己这里敲诈钱财。他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以后万万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了。
高俊不知道女奚烈东的心理活动,如果能知道的话,一定会大笑三声。此刻他脸上是一种讥诮的冷笑:“女奚烈东,你以为我把你押到这里,就是为了点儿粮食吗?”
“百户要多少东西我都给。”一边说着,女奚烈东心里已经盘算起来自己在千户、总管那里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该给高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好看。
高俊微微俯身,看着女奚烈东的脸:“我要你们家的七百亩地。”
这话不喾于一万个惊雷在女奚烈东耳边炸响,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高俊。“你,你说什么?”
但是高俊没有理会女奚烈东,他重新站起来,面对村民公布了决定:
“承安年间侵占的各村土地八千余亩全部没收,剩下的两万亩土地全村重新均分,每户授予正田十亩,正田为世业,不得买卖。除此之外,验丁给地,每家一丁授地十亩,一女授桑林五分!”
村民们全都惊呆了,纷纷讨论起来。根据高俊何志也所了解的情况,按照这个标准,只有十一户人家吃亏,而绝大部分人是收益的。
“解放全部奴婢驱口,从此无上下之分!”高俊紧跟着宣布了第二个决定。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村民们惊愕的看着高俊,片刻之后,军兵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高郎君!何先生!”潘正带头高呼起来,声音响彻云霄。在欢呼声中,何志也摊开他和高俊筹划了好些天的土地分配方案,高声宣读起来,每读一条都是一阵欢呼声:
“一,承安年间所括阳谷、寿张二县民田8815亩,悉数退回二县村民;
二,奴婢、驱口从正户中解放出来,自此,押剌百户只分军属户、民户;
三,军属户每户正田二十亩,民户每户正田十亩;
四,验丁给地,十六以上、五十五岁以下为丁,每丁授地十亩,十五以上,五十一下为女,每女授桑林五分;
五,鳏寡百户所养,孤独者入李小七的少年军;
六,今年北方战殁者家属,一律按丁给地。
七,由此可计:共分配田地一万七千三百五十五亩,仍余下土地七千亩为官地,许民请射耕种(租赁官地),每丁限射三十亩,军属户优先,首年免租;
八,租税,夏税每亩取麦三合,秋税每亩取粟五升,纳秸秆一束,每束十五斤,永不加赋!”
军兵们几乎疯狂的欢呼起来,奴婢们、驱口们大声吼叫着,挥舞着拳头,似乎要狂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