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你就说怎么办吧!”只有潘正大概猜到了高俊的想法。
“这个高守约是劝不动了,所以咱们要自己动手,把观州的居民全都放出城去,避免在城内被黑鞑屠杀。”高俊紧紧抿嘴,似乎在心里做着很重要的决定:“但是咱们要放人出城,高守约必然阻拦,所以只能兵谏,由咱们掌控观州。”
军将无不骇然,那一段时间的文化课教育确实有效果,大家都没有理解错兵谏的意思,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高俊的意思。
堂堂正五品刺史,官位比高俊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和自己这些军将大老粗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但是指挥居然要搞什么兵谏?把这位大官抓起来!
五品官啊,全军九成的军兵这辈子连本县的县太爷都没见过,现在要让他们抓一个正五品刺史,还要夺取观州,行为不喾于犯上作乱!
这些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是惊恐,像范有田这种,光是耳朵里听到这种想法仿佛都已经是犯罪了,在自己的座席上瑟瑟发抖。
还是潘正第一个站起来:“指挥总说要救百姓,如今为此连官位都不顾了,我等还有什么话说?跟着指挥,我潘正绝无二话。”
李铭也表态:“高守约不通情理,既然如此,绑了也清静。”
孙庭班也放光,开始分析情况,:“咱们手上有七八百人,能征惯战的军兵占了大部分,而观州兵马只有司候、军辖的一百多弓手,外加一百多囚犯充当的牢城军,最近倒是签了不少壮丁为军,但是未加整饬,毫无战力,衣甲缺少兵丁羸弱,根本就不堪一击,只要咱们有所谋划,就可以一举粉碎。”
“我们没意见,都听指挥的。”温迪罕僧虔和郭延嗣也表态了,虽然僧虔和李铭以前有些意见不合,但是粮仓那一战两个人并马作战,关系融洽了许多。而且这些军将都是刀枪上讨生活的人,本来就对满口之乎者也的大头巾们颇有不满,如今能够亲手捉一名五品大官,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倒是有些渴望。
路哲和范有田都是出身农家,因而最为犹豫不决,但是既然大部分前辈军使都已经表态,也都顺水表示同意,所有人都把脸朝向了唯一一个还没有表态的纥石烈师靖。
师靖一直在惊愕之中,等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唯一一个没有表态的人,不由得十分窘迫。他有些犹疑的对高俊说,:“指挥,要不然我再劝劝高使君,这段时间以来,我觉得高使君这个人挺通情达理的。”
“没有时间再劝了,我们也不是要和高使君作对,实在是事急从权,不能慢慢讲道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师靖,你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师靖赶忙表态,自己一定会追随高俊左右。
高俊的军兵进城之后,就在高守约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卸下各种军用物资,军判带领押官们去号房子,关于号房,高俊早有规定:不准携带刀枪,只准军判携带短刀,说话要和气,一家不能号太多,军兵住进去的时候对主人要客气,避开女人,不要吓唬孩子。
本来高俊还想让军兵们给乡亲们打水打扫院子,但是遭到从队正到孙副指挥所有人的极力反对:客客气气住人家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军兵给人家当佣工?
高俊和何志也私下探讨了一番:现在的情况和那支军队面临的情况不一样,那支军队处在一个军阀混战的时代,有枪就是草头王,老总们威风八面,平民百姓哪里敢惹?而宋代金代是士兵最缺乏荣誉感的时代,如果自己再让他们给人家打扫院子,军兵的精气神儿可就真没有了。最后这条规定自然就取消了,。
军兵还没安顿下来,各都的军使就召集虞侯队正们去开会,在高俊手下当兵的人,对开会这种模式也越来越熟悉,互相传着猜测肯定是防备黑鞑的事情。
但是队正回来的时候却面色凝重,下令全体军兵注意戒备,武器分发到士兵手里,盔甲不离身,随时要准备作战。
军兵们议论纷纷,猜可能黑鞑已经打到城外了,不免得有些人心浮动,但是在城上巡哨的弟兄们回来说城外空荡荡一片,连只飞鸟也没有。
这段时间,大家对黑鞑打仗的门道也有了一些了解,黑鞑行军作战,必然要先派觇骑,多则数百,少也十余,既然城外没有黑鞑的觇骑,那么黑鞑打来起码也得一天的功夫,可是如此的话,为什么却要如此强调备战呢?大家虽然满腹狐疑,但是却没有人真正提问,经过一段时间的作战,军官啊与军兵之间的信任关系也在加深,大家相信,军官们是不会坑自己的。
两更刚过,队正挨个叫醒了熟睡的军兵,让大家赶紧穿衣披甲起来,不准喧哗,不准吵闹,大家只当黑鞑杀来了,心里并不惊慌,闷头穿衣戴甲拿好武器,在院子里从容列队,让主人家都惊疑不已。
但是随即队正宣读了作战命令,军兵们一下子都目瞪口呆,就像当初高俊和军使们开会时一样。
夜半时分,高俊的军马从各个方向涌上街道,城区里面的重要机关早就被事先标好,分别攻克,四门之外,李铭负责占领司侯司和分军司,郭延嗣负责占领作院、粮仓、草场,而高俊亲自带领潘正的军兵前往高守约的公堂。
行动简直不能再顺利了,城上的弓手和牢城军们看到明晃晃的枪尖,一下子就吓破了胆,纷纷扔掉手中的刀枪跪地投降,夺取四门没有任何损失,其他各个单位也被兵不血刃地占领,观州的大小官吏无不束手就擒。
高俊路上耽搁了一刻,等他走到公堂门口的时候,高守约已经被俘,正在屋里面破口大骂。
“高俊,你个鲜廉寡耻的叛徒,卖主求荣的小人!吾皇待你不薄,一年之内连续擢升你四级,做从八品官,你居然要投靠黑鞑?恨我有眼无珠,没看清你这小人的面目,大丈夫不惧一死,有种你就速速杀我!”
“还有你,纥石烈师靖,亏得老夫百般信任,没想到也是个叛种,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屋里面传来师靖慌乱的解释:“使君,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老夫不听,老夫不听!”
高俊皱了皱眉头,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高守约废什么口舌,只好和潘正简单交代一句,把高守约安排到邹乃济那里去,让高刺史和邹县令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