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同甘苦,共生死(下)(1 / 1)边郡箭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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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队军兵经过村庄和安置点,大踏步的向北走去,他们是去援助北寨的。

第二天开始,敌军开始对北寨进行了连绵不绝的强势进攻,契丹人像是海潮一样一波一波的涌向木栅,每一波波浪拍碎在木栅之后,灾民们总会从前方拖回来几十具尸体,公使们用大车载走伤员,送到寿张县的医疗点,绣工们在那里紧急待命。

但是很多重伤的军兵只走到一半儿就撒手人寰,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绣工们和军兵大多已经熟识,而现在只能含着眼泪为兄弟们送行,红着眼睛把他们扔到墙外——下一波伤员很快又要来了。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高俊开始从其他防线抽调兵力,应付北寨的强攻。

军兵们排成一字纵队,穿过整个防御区,经过河流上的小桥,走过寿张城墙之下,军典指着城外的石碑告诉他们:

“看,何先生当初就是在那儿救了数万百姓。”

去年新开了无数的沟渠,灌溉了押剌百户的良田,如果不是因为该死的黑鞑入侵,也许今年冬天,水利工程就能覆盖整个寿张县,经过管学,孩子们在战火中依旧读书朗朗。

“孩子们,咱们一起出去,给军兵行礼。”杨铉以往一贯认为,读书的时候绝对不能分心,最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主动带着学生来到校舍之外,对过往的军兵鞠躬行礼。“如今全仰仗诸位了!”

“弟兄们,举枪!回礼!”百战余生的军兵们举起手中的枪,向一群年不及弱冠的孩子们回礼。“未来全仰仗诸位了!”

行军的路上早就插好了路标,经过的各管各社,乡官带着百姓们夹道欢迎,老太太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军兵的怀里塞东西。

一个老太太左手牵着自己的外孙子,右手拉着一名军兵:“我女婿去年死在野狐岭了,还抱着一块马蹄金呢,小伙子,你可一定要小心呐。”

经过安置点的时候,灾民们拿不出东西给军兵,但是也都强撑着来给他们送行。

“我有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小的七岁,如果高指挥说一声,我们爷仨就跟着你们上战场!等孩子长大了,我也让他们当军兵。”

一名妇女牵着军兵的衣袖:“老人们都说好男不当兵,但高指挥的兵都是好男儿啊。”

军兵们默默无言,等到快要走上战场的时候,军官们才大声训话:

“看见没有?过去的一年里,咱们河渠也开了,土地也种了,以往饿肚子的人也有了粮食,这是为啥?因为有高郎君和何先生!看到河北来的人没有,为什么颠沛流离,因为他们没有像咱们这样的子弟兵啊!现在保卫家乡父老的重担就在咱们肩上,怎么办?”

“杀!”军兵们高举长枪,大吼出声,这阵阵喊杀声如同闷雷一般,即使是在血与火的前线的高俊也隐约听到了。

今天,敌军一改昨日在两个点上纵队突破的战术,转而以大横队向前进攻,不再追求使用骑兵快速突破沟壕,抵达木栅下面,转而强调让所有人下马作战,利用横队,使高俊的防线每一丈都能感到压力。

原本的双龙出水变成了今日的泰山压顶,兵力不足、体力不足的军兵们渐渐感到了压力,防线出现了裂痕。别无办法的高俊只能从其他方向上不断调军兵过来,看得出来,北寨绝对是敌军进攻的重点方向。

从范有田的西潭抽调了两队,从李铭的大石村抽调了两队,又从路哲的心观寺抽调了四队,此外还有备用的灾民三千人,全部被高俊拆分填进了战线。

从敌军发动进攻的第一天开始,高俊就下令双份放粮,大家的体力还能支撑很久。

由于战术发生了变化,今天的伤亡也格外惨烈,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古和石抹尼昆就损失了四百多人,而高俊损失了军兵、民兵三百多,灾民近千。军兵和民兵还可以忍受得住这样的伤亡,但是灾民已经有了崩溃的趋势。

就在这个时候,高守约和邹乃济二人却出现在了人群当中,两个老头子手里拿着长木杆,腰里别着曳石,呼吁所有的灾民继续作战。

第四次进攻被打退了,但是契丹人没有休息,第五轮进攻照常发起,敌军分作几阵,轮流猛攻。

战鼓咚咚作响,契丹人在做着战争准备,站在最前排的是硬军,这些人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百战之士,全都弓马娴熟,他们穿着带有北方游牧风格的小片札甲,头上戴的是铁盔,就连脚下穿的靴子都缀上了片甲,头盔顶上的三颗翎毛十分飘逸。硬军普遍的武器是钢鞭,腰间挂着更短的铁骨朵,大部分人左手都有一面铁皮圆盾。

站在硬军后面的是他们的家丁,穿着颇有韧性的皮甲,戴着契丹轻盔,手里捏着步兵用的长矛。

在他们之后是其他契丹军人,一般被当作轻骑兵使用,有的穿着铁甲,有的只有皮甲,无一例外的腰里悬着弓箭,当硬军冲锋的时候,他们会在后面呐喊助势,放箭协助,一旦硬军有所突破,他们会随即跟进扩大战果。

当这些人在浴血奋战的时候,石抹明安亲自率领的数千人马,却在突出部外面的树林里休息。

“父亲,还不发动进攻吗?”一个看上去很有精神头的年轻人询问石抹明安,而后者只是笑而不答。

“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父亲夤夜率军包抄此处,其疾如风;在此安扎了两天却没有被敌军发现,可谓其徐如林;这把火也应该烧一烧了吧。”

石抹明安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忽都华,你不要奉承父亲,打仗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石抹明安依旧在等待,他相信,只要也古他们给的压力够大,高俊迟早会把守卫这里的军兵调走的。

战争的第二天在接连不断的猛烈进攻下结束了,高俊从各处调集援军支援北寨,终于在这个方向上再一次抵挡住了敌人的强悍入侵,双方都遭遇到了惨重的损失,形势看上去非常危急。

也就在这天晚上,一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离开村子,在树林里面磕磕绊绊的走着,直到被哨兵抓去,带到了路哲面前。

“文月儿,你怎么逃出来的?”当路哲看清女孩的脸之后大吃一惊,是文太公的小女儿文月儿。

女孩没有说话,路哲亲自下来查看,文月儿娇嫩的两只手鲜血淋漓,路哲想象不出她是在什么上面磨断了绑着的绳索。

路哲猛的想起当初他和李泽去砍柴的时候,文月儿偷偷送给李泽吃的时候脸上那种娇憨的表情,但现如今这种表情已经毫无痕迹,文月儿的脸如死灰,毫无疑问也心如铁石。

“对大家来说,文太公当然死不足惜,但是他是文月儿的父亲。”路哲在心里面默默叹息:“文月儿是个很温柔的姑娘,难道我们还要逼死她吗?”

想到这里,路哲对文月儿说:“文姑娘,你知道我是李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杀你,我会向指挥求情让你活下去的,一会我送你偷偷回去吧。”

但是文月儿只是冷冷的看了路哲一眼,后者又动摇了,冥思苦想了半夜,终于下定了决心。

“下不为例。”他命令军兵放掉文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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