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也古和石抹尼昆的进攻依旧持续不断,他们把队伍列成长长的横排,甚至在某些地段已经突破了木栅,可是由于持续进攻的力量不足,高俊及时调遣蒲察勇的傔从队堵住了缺口,重新修复了防御工事。
傔从队现在虽然只有十六个人,但是个个身手不凡,放到战场上可以顶五十个人用,蒲察勇把一杆长柄陌刀耍的呼呼生风,常常一个人冲进敌阵,成排的削下人头。在他们的英勇奋战之下,敌军再一次后退下去。
“两列纵队出击虽然后劲强大,但是敌军也可以从容的集中兵力对付我们,甚至可以出兵击打我们的侧翼;横排冲击虽然给敌人更大的压力,但是不能击破敌军一点之后迅速扩大,只能不断加大压力,让敌人整体崩溃。”也古越发的苦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结合横排与纵队的优点呢?”
在他对面的高俊是知道答案的,此时高俊最为发愁的是兵力不足,今天上午的激战当中,灾民遭遇了近千人的伤亡,士气低迷不堪再战,高俊知道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用于肉搏了,但是防线的兵力捉襟见肘,只能拿宝贵的军兵来填充。
“指挥,要不然从大石村那边调兵吧。”师靖劝说道,眼下高俊同其他几个屯兵点都调集来不少军兵,但是始终没有动用在大石村驻扎的李铭都。
“不行,李铭要守卫东潭,那里是全军的饮水所在,绝对不容有失。”
“敌人全在北面,紧急之间如何能进攻东潭,如果敌军果然分兵南下,咱们再把调来的援军调回去不就好了?”
高俊指着木栅之外契丹人的军阵:“师靖,你看好,敌人这几日虽然猛攻,但从未动用四千人以上的兵力。你可知,石抹明安有上万人马,为何只动用四千人轮流攻城?”
师靖考虑了一会儿,却又低声说:“可是黑鞑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在咱们眼皮底下,这几日也没见他们派人南下啊。”
“如果敌军来到的首夜就趁夜南下了呢?”高俊叹了一口气。“师靖,你没有经历观州城下的那次夜袭,不知道石抹明安这人的厉害。”
纥石烈师靖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心里面很是憋闷,高俊知道他这是心疼军兵,在这些天的进攻里面,他的部队损失最大。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把楼升换上去,你撤回寿张县。”
两个人没有继续再说话,因为敌军的下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今天的敌军在西侧加厚兵力,把这里当作突破的重点,效果非常显著,这里的沟濠全部被填平,两名队正阵亡,军兵伤亡惨重。
高俊不得不紧急修筑第二道防线,在第一条防线身后20丈处,灾民再次开始修建鹿角、挖掘沟濠,已经没有足够的木料来修建木栅了,他们用挖出来的土堆积成土墙,往上面浇水冻住凝固。
此时,沟壕里面的军兵和民兵们还在奋力厮杀,木栅后面的民兵拿着弓箭和弩全速发射,而他们身后的灾民们,颤颤巍巍的挖掘工事,很多人没有了工具,只能用手挖,拿衣服兜着一兜兜泥土堆积成土墙。
高俊站在木栅后面,全神贯注的评判着局势,师靖抄起长枪,已经冲到了第一线。
黄昏时分,在刚刚赶到的楼升都支援下,纥石烈师靖的军兵离开了第一道防线的沟壕和木栅,全面后退到第二道防线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明安对儿子忽都华下令:“号令全军准备休息,二更起床,三更造饭,四更集结!”
明安也不能继续等待了,今天他接到了石抹尼昆的信:强攻三日,损失人马上千,军马人心涣散,胸无斗志,不能继续维持这样的进攻。
虽然明安在回信的时候还是斥责了尼昆,让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连这个契丹铁汉都开始叫苦,那说明战况真的非常艰苦。既然进攻方向已经不可能给敌人更大的压力,那么就到了他出击的时候。
深夜,整座营垒都已经休息,酣睡中的李铭并不知道,敌人不仅仅是在离他最远的北面,而是近在咫尺,就在他站在木栅上一眼能够望见的那片树林里。
第四天伊始,战斗已经开始呈现一种弱化的趋势,连续强攻三天的敌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刚刚换上来的楼升都士气正旺,漂亮的打退了敌军的进攻。正当高俊心里稍稍放宽的时候,路哲来报:防御区那条小河的上游出现了污物,敌军很有可能已经在小河里面投毒。
当初在军官培训班的事,高俊就给大家讲过,河流投毒不能是砒霜、附子一类,这需要投放相当大的剂量才能毒死人,最好是扔进去粪便和死尸,这些东西都可以长期污染河流。
所以,看到这些东西,路哲马上派遣一名什将前来汇报。
高俊得知这一情况之后陡然变色:传令各都军兵,不准直接饮用河水,派人快马前去寿张县,把这一情况告诉何先生!还有,让李铭加强对东潭的警戒!
何志也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也立刻派出公使通知各管和各安置点。
但是高俊刚刚口述完命令,另外一名什将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告诉了高俊一个极其震撼的消息:东潭突出部丢了。
战斗过程丝毫不复杂,蛰伏了三天的明安猛兽出笼,对突出部的三面木栅展开了强有力的攻击,契丹人使用了修造的秘密武器:压车和冲车,前者用来对付鹿角,后者则用来撞毁木栅,情急之下,李铭也动用了三个燃烧瓶,可是最残酷的玩笑发生了——三个燃烧瓶全部失灵,本来这些土制燃烧瓶就有三分之一左右不能点燃,而李铭的运气太差了一点。
在万般无奈之下,李铭只好后撤到第二道防线——在突出部的内侧,还有一段平滑的防线,民兵和灾民们都受到了很重的损失,尤其是王克俭阵亡了。
根据事后回忆,王克俭扔出了三个燃烧瓶全都没有点燃,之后整个人崩溃了,在撤退的时候他挣脱了其他人的手,抄起一片朴刀就冲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词,说要给村里的亲戚们报仇。
“为东庄的小黑子,为李老叔……”他就这么奋力厮杀着,直到两名契丹军兵用长枪捅进他的腰里。
高俊水源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