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上的红袄军渐渐支撑不住了,他们的武器对身披重甲的敌军没什么威胁,有一些勇猛的人扔掉武器,冲上去跟敌军揪打,魏小乙刚刚登上寨墙,就被人抱摔着一起掉了下去。
那个倒霉蛋被魏小乙压住,当场就咽了气儿,但是随即魏小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压住了,随后一只脚踏上自己的后背,让自己根本无法起身——其实就算没有这只脚,身披重铠的他想站起来也很困难。最让他恐惧的是一只手正在摸索自己的后颈,想要把头盔的项顿给拨上去,魏小乙知道随即就会是一刀。
可是身上想来怒吼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魏小乙鼓足勇气直接自己把头盔摘了下来,并且努力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原来战友们已经攻了下来,正在和对手在街上厮杀。
整座寨子只有一条主街,位于南门靠东一点,北门靠西一点,小庄成圆形,而这条主街相当于其中一条直径。
有两名红袄军冲上来,想要攻击魏小乙脆弱的头部,但是一个人胸口突然出现了一只箭,而另一个人则被魏小乙身后的军兵长枪刺死。
放箭的是郭延嗣,得到潘正的允许之后他也灵活的爬上寨墙,弓箭在他手里就像优美的艺术品,拉弓放箭对他来说就像弹箜篌一样,以一种无比优雅和潇洒的姿态播撒死亡,街上的红袄军被一一点名,倒在地上。
整个防御阵线开始移动,向南门靠近,攻进寨内的军兵也开始向南门冲击,准备在这里打开城门,将所有人迎进来。
此时的寨内人声嘈杂,不光是红袄军,于家庄的庄丁们也全都冲了出来,拿着各式简陋的武器,与高家军军兵搏斗,还可以听到妇女的哭声,孩子的吵闹。
这些人拿着锄头和镰刀抵抗着高家军,但是壮丁的作战意志远远不如红袄军,当他们发现对手如此强悍之后很快就溃散了。这些人纷纷逃离小庄,想要向大庄那里去,结果反而把北门堵住了,让想支援的红袄军都进不来,整个小庄之内混乱非常。
“赶紧拿下南门,咱们要赢了,再加把劲儿!”潘正大声催促着,军乐队乐监刘德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吹响了最后的冲锋号!
唢呐的声音极为尖利高亢,让所有听到的人仿佛是在血液里又点了一把火,军兵们收拢阵型,大吼一声:“虎!”
在场的红袄军不由得都打了个哆嗦。
军兵再次以一往无前的豪迈战斗气势,发动了最后的冲锋,他们从早上厮杀到下午,却似乎丝毫没有疲惫,长期的练习、充足的营养、以及一直以来坚定的政治教育在此刻支撑着他们,高俊以往投入重金的那些不起眼的方面现如今成为了支撑军兵的动力。
红袄军们吃的是小米,虽然养人,但是顶不住这样的体力消耗,他们溃退了,放弃了南门,放弃了中街,随即也要放弃北门。
龚成杀到南门口,挑开挂锁,七八名军兵拉起绳子,将寨门提了起来,在外围的部队在潘正的率领下发动最后一次冲击,将红袄军击退一段距离之后,随即立刻进城。
最后一名军兵进入了小庄之内,寨门立刻合上,里面响起了欢呼之声。
钟行率领他的队沿着寨墙搜索敌人,惊慌失措的红袄军越过寨墙跳出寨外,而他们拿着长枪捅这些人的屁股,把他们一路撵出小庄。
然而红袄军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这一批刚刚溃退,新的生力军又想从北门杀进来,树林当中旗帜变换,大批新来的红袄军投入作战,这些人士气正旺。
“必须发动一次反冲击!”潘正刚刚进寨顾不得休息一下,立刻登上望楼亲自观察,看见北门那里又陷入了胶着,顿时心急如焚。他匆匆下楼望楼,直接点了三个军使:“你,你,你,带着你们的人跟我来。”
片刻之后,这些人集结在南门,准备对北门发动一次强劲的反攻。
“张大春,我让你把你所有的人都带来,寨墙之上交给其他人去防守。”
“我带来五十九个人。”
“你们都有多少人?”
“五十九个人。”
潘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整理好自己的盔甲,抓紧武器,敌人正在中街上和我军战斗,咱们从寨墙边上绕到北门门口,然后军乐队跟我玩命的敲鼓,咱们发动冲锋,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片刻之后,这支两百人左右的队伍就绕到了预定地点,潘正示意一下,跟过来的军乐队成员开始猛烈的敲鼓。
正在中街上厮杀的红袄军,顿时感到不妙,纷纷回头观望,从北门附近的房子边上的空隙中冲出来许多军兵,几乎一瞬间就要截断整个北门。中街上的高家军军兵战斗激情一下子也高起来,从正面开始反击,大有将进入寨内的红袄军就地歼灭的架势。
“快走,出寨!”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大量红袄军扔下武器掉头便跑。
不过片刻时间,北门这里的敌人也崩溃了,在一阵阵惊呼声中,这些人就像一股红色的旋风一般从街上跑到寨外,速度令人震惊,潘正不失时机的立刻关上了北门。
暂时安全了。
“立刻吹号,看看其他各部队现在在哪里,准备出去救援!”潘正急匆匆回到指挥的位置:“目前咱们寨子的防务工作给孙庭副指挥使,你们三个都先休息一下,稍后还要出去救人,指挥使在哪里?”
孙庭也果断的下达了一大批命令:“派人去搜查房屋,看有没有贼人潜伏,赶紧接管一切仓库,派人去找水,你们几个赶紧去号一下房子,寨中哪个房子最大,赶紧把高指挥是送进去,治伤拖延不得!”
“嘭!”几名军兵踹开一扇门,这里是会客的前庭,桌子上的茶水还没凉,穿着臃肿的军兵碰翻了桌椅,跑到后堂,几个没来得及跑的丫鬟使女正在瑟瑟发抖。军兵顾不上管这些人,左右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一间卧室,布置的也是窗明几净。
“赶紧把指挥使送进来!”四名汗流浃背的公使抬着一扇门板,高俊面色如金纸,血液从衣服里渗出来,流的整个门板都是。
斡脱、吕和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扶高俊躺下,陈郎中扶着帽子跑了进来,在行军过程中,他直接趴在马车上,帮高俊先把箭头取了下来。一众人割开了高俊的盔甲,轻轻扒开衣服,观察伤势。
“高郎君腰上这一箭好生凶险!”陈郎中手都有点颤抖,报出了一大批药材的名字:“药品辎重都丢了,现在手上没有药!”
“程辟,你赶紧去抄个单子,让傔从们去庄内找一找药。”随即进来的潘正立刻下了命令,又有三五名绣工进来,都是治疗外伤的老手,在这里协助陈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