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依薇见到容星宇忽然沉默下来的背影,察觉到他的负面情绪,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的魔力还是不能调用。”
容星宇收回手,踱着步子,在牢房里徘徊。他有些迫切的思索着,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东西。
哪里出了错?没有锁具,魔药的生效时间也过去了才对,应该已经没有——
……生效时间?
容星宇忽然看向自己纤细的手臂,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容星宇转头望向依薇,微眯着眼睛问道:“如果像我这个年纪的巫师喝下魔药,时效会延长吗?”
“嗯,有可能,因为小孩子的身体小,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按照年龄和药效来给药。你如果也喝了和我那样大剂量的魔药,我想想……时间大概会延长一倍的样子?”
依薇用手不自觉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她一边解释着,略有圆润的小脸也越来越苍白。此时,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严重。
十二个小时。要等到他体内的魔药失效,可就是士兵们交接的时间了。那样子怕是会更加难以逃脱。
容星宇瞟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绳子。
今晚必须逃走。
他又回想起火刑那一次。也就是说,魔药的封禁对于他来说并不算绝对。必须找到什么办法破开体内的魔药限制。
容星宇压下心中的不妙,迅速放平了呼吸,让自己回归冷静的态度。等到思维清晰起来后,他才转身向依薇问道:“魔药进入人体后,大概是怎么生效的?”
“嗯,这个我之前有在图书馆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
依薇的手绞在一起,迅速说:“大概是魔药会通过脏器进入血液,然后进入生命回路通道,随着生命的能量流动到相应的部位发挥作用。”
容星宇闻言,大脑飞快转动着着。
“也就是说,魔药是贮存在血液中以发挥作用是吗?”他向依薇问道。
“嗯,从根源上来说是的。在血液中有魔药的情况下,血液就成了有魔药特性的力量源头。”依薇皱着眉分析道。
“所以,如果血液在身体里减少了,魔药的效果也会相应的减弱,甚至能够被破除,对吗?”容星宇追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的。”依薇犹豫了一下,“但那需要极强的冲击。比如说,外界的魔力冲击。”
容星宇听着,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的方法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实施。
渐渐的,他的牙关有节奏的轻轻碰撞,而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到,通过头骨传达到他的耳中。
他低低的冷笑一声,望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静谧的夜空。
半眯的的眼中掩藏着有些暗沉的狠戾,脸上展现的却是和煦的笑容。
还需要犹豫什么?是害怕吗?他在心底诘问自己。害怕什么呢?
不需要犹豫了。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就将这一次越狱行动单独当作与其他人的一次对赌,他赢了走,他输了留,这样就能好受许多了。
这么想着,容星宇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露出满是伤口的躯体。他将布拧成一个长卷,侧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依薇。
“你会带我出去吧,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当然,我们会一起逃走的,我德维尔潘言出必践。”女巫少女理所当然的回应着。
容星宇闻言,淡淡笑了笑:“记住你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淡,直到微不可闻。
依薇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你说什么?”她忽然有点焦急,一想到他之前的话语,她的心头浮现了一个骇人的猜想。
但她很快就掐灭了那个想法。毕竟那样做,谁都是自寻死路而已。
容星宇的声音停住了。他转过脸去,没有再看依薇,只是冷冷的注视着铁门上端那短了一节,却显得十足锐利的铁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迈开坚定沉静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男孩将布卷咬在嘴中,黑铁的阴影落在他浅淡冰蓝的眼中,显得有些阴冷。
他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纤长的手臂,随后平静的盯着那根锐利的铁棍,将左手小臂伸入缺口之中,对准自己的动脉。
“等等!!你要干什么!”依薇见到他的动作,联想到他之前的话语,顿时明白了他想做些什么。
“快停下来!你会死的,血流干了是会死的!”
她压着自己的嗓音低声呼喊,急切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容星宇阻止他的动作。
但已经晚了,她刚摸到容星宇的手臂,就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小臂根部被铁棍的顶点刺入,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容星宇浑身颤抖着,打着摆子,面色惨白。
差一点儿。
他强撑着精神瞄了一眼自己的出血量,狠下心,将手臂狠狠抬起,最后再次砸下。
这一下带来的刺激感更加强烈的多。本来心脏的伤口就没好全,再来这么两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骤停了——虽然这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容星宇本来还有点力气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像一条腊肉一样挂在铁门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胸口想要收缩吸气,口鼻间却有一种无法控制的窒息感。
虽然身体无力着,但却没有如他预想之中瘫靠在冰冷的地面上。因为他的身体被依薇双手抓住肩部拉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啊!就算想要逃出去,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啊!”
依薇急得快哭起来了,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魔药的药效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吗?!”
容星宇视线昏暗,迷迷蒙蒙的看着依薇,牙关无力的松弛下来,任由布卷跌落在地。
“……解开了绳子,我们只能在今晚逃走——”
他艰难的,没什么逻辑地辩驳着。寒冷随着沉重的喘息从肺泡混入血液,悄然侵蚀他的躯体。熟悉至极的晕眩感充斥大脑,让他呼吸急促一时有些辨不清方向。
这是缺血同时导致的缺氧,他已经很清楚这种感受了,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悉。在过去几天里,他不知经历了几次这样几近昏迷的状态。
他还清楚,照现在的流血量,不出二十分钟就会降到体能低点,然后身体会在十到十五分钟左右开始止血恢复——还要逃跑呢。他不明白自己的体能是否能撑过去。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早已是离弦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