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这是挖到哪儿了?”阮福春一把夺过黄毛手里的工兵铲,“坑道不能笔直地挖,要弯弯曲曲,还得留通风口,不然到时候敌人一把火熏死你。”
黄毛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哥,前边都是石头了,再挖不动了。”
陈桂荣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他娘的长得跟鸡仔似的,你让我来。”,他挥起手中的铁镐就吭哧吭哧地敲了起来。
“黄毛,快帮你叔运石头,让其他人赶紧拿支架,防止塌方。”阮福春吩咐道,他们自从准备开始地道战以来,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挖地道的方法了,如今也渐渐地摸出了一些门道。
黄毛摸了摸头,“大哥,咱再向北挖,不会挖到马来人的老窝里去吧,到时候别被他们围咯。”
陈桂荣放下铁镐,“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当年我爷爷跟美国人打仗,不就是在后方打的吗?地道战精髓就是在后方,你懂个屁!”,“你看看就这地方…”陈桂荣边说边用脚在石头壁上蹬了两脚,没想到石头壁直接坍塌了。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马仔取来火把,阮福春塞到一个中东小弟赛义德手里,
“你在前边走,我们帮你断后”。
几人排成一条长队哆哆嗦嗦地进入了坍塌的洞中。
陈桂荣边走边摸了摸洞壁,“大哥,这个洞不是天然的,马来人似乎在这边挖矿。”几人见有新发现,连忙围过去观看,果然石壁上有很多工具敲击过的痕迹。
阮福春连忙让大家排好警戒队形,“大家注意点,这个估计是马来人的锡矿洞,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等会儿如果碰到人的话不要打死,直接抓回来问话。”
“都听大哥的。”众人纷纷应承。
“阮将军,这种情况不宜这么多人,咱们不如先回去装成马来矿工的样子再来探索。”一个德阳雇佣兵建议道。
阮福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连忙让大家按原路返回,又上去找了几套矿工服换上才继续下了坑,这一来一回又花了半天。
第二次下矿洞的时候阮福春只带了几个人,几人撑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在矿洞里摸索着,为了防止走丢,他们还专门搞了一根长绳子抓着,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阮福春终于到达了一个矿道的岔路口。他做了个停的手势,所有人都蹲了下来。
“刚刚咱们走的矿道应该是个废弃的矿道,里边很多丢弃的垃圾都有些年份了,但是前边几条可说不准。”阮福春指了指前边的几个岔路口,“我觉得里边有人。”
“大哥,你咋知道的呀?”陈桂荣疑惑地问道。
“你们看那边地上有简易的轨道,轨道这么贵,他们要是废弃了的话,轨道绝对会拆走,咱们这条坑道就没有。”阮福春回头看了看。
大家一看果然如此,纷纷夸赞大哥牛逼,这个眼力见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咱们就等在这里,等会儿要是有人落单,你们几个就上去绑了他,咱们抓回去问话。”阮福春对几个雇佣兵吩咐道。
几人安排好任务后便在黑暗中埋伏了下来。等了一个多小时,鱼儿终于上了钩,“哐当、哐当”一个矿工赶着一辆牛车拉着矿石快到岔路口了。
两个雇佣兵一个是马来人,他打扮成了矿工的模样,另一个德意志人则打扮成了监工,这年代不少矿上的打手都使用白人,矿工们平时不敢正视监工,再加上这里光线昏暗,佣兵又故意把帽子压得很低,一般人还真难认出他是什么模样。
假监工朝赶车的矿工招了招手,后者不疑有诈,连忙撑好车子赶了过去,不料等他一接近假监工,就被后边的假矿工用破布捂上嘴巴,两人熟悉地将人用绳子捆好然后带了回去。
“大哥,他们少了一个人不找吗?”黄毛担心地问道。
“坑道里塌方,迷路天天发生,少一个就再抓一个呗。”一个矿工出身的佣兵答道,“放心,他们根本不在乎矿工的死活”
用了半天审讯,大家这才发现,他们原来是挖到了丁加奴的一个锡矿场,丁加奴本来是马六甲苏丹国的一个附庸邦,但是马六甲王朝早就没了,现在跟北大年一样处于自治状态,臣属于霹雳苏丹,同时又和暹罗王眉来眼去的。这个矿场所有权是英国人的,矿场配备了三十几个白人监工,四十几个马来本地监工,矿工有五百多人,实打实的是个大型矿场。
“马来人最富裕的地方就是矿场了,咱们既然发现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阮福春一边嚼着薄荷一边冷笑道,“这里边有多少锡锭,有多少火枪和武器啊,这些马来矿工抓回来就是好兵员。这次要是抢到了金子,先让兄弟们去乐呵乐呵,跟着我这么长时间受苦了。”
众人一听有钱分,士气瞬间高涨起来,“咱们雇佣军有两百人,自己兄弟伙四十多,马来民兵五十多人,不虚他们的。”陈桂荣笑着道。
“大家听好了,本次作战由我和佣兵队长赵尔田两人指挥,明晚行动,还有一天的时间,大家把刀磨磨快,枪擦擦亮,明晚全部穿上黑衣行动,咱们带上沥青,走的时候一把火烧光他们这帮狗贼!”阮福春见有打仗要打,兴奋地不得了,这将是他第一次指挥大军,自然是豪气顿生,几百人的战斗,跟过去最多几十人抢地盘,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主家,这事要不要报告给南洋讨逆军?”赵尔田毕竟是德阳公司的人,他怕阮福春一下子捅了篓子等会儿不好收拾。
阮福春连忙把他拉了过来,“赵队长,咱们把讨逆军叫过来的确是好,但是最后大功还能落得着我们吗?咱们快刀斩乱麻,明晚就把矿场给抢了,到时候再报上去,岂不是美事一桩?机会给了别人,咱们可就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了。”赵尔田一听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仔细分析了下己方胜算确实大,便答应了阮福春。
第二天晚上守在洞口的士兵来报,说英国人根本没有发现有矿工失踪,他们只以为人跑了,阮福春喜不自胜,晚上就叫这帮狗日的英国人好看,要不是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组织狗屁联军,他老早回越南打天下去了,因此对于这两帮老狗自然恨得咬牙切齿。
这天晚上又是个阴天,乌云直接盖住了月亮,英国监工们在这边也没什么娱乐,晚上要么喝酒,要么赌钱,再就是拿矿工们撒气了。
“狗娘养的安德鲁,你她妈出老千!”监工麦迪逊把桌上的扑克牌全扔了出去,安德鲁一米八的个子根本不虚他,“你想干嘛?你这个卢瑟,有种就到我身边把钱拿走。”说完朝麦迪逊脸上吐了一口痰。
“你…”麦迪逊冲了上来就要干架,没想到直接被安德鲁一拳打到了屋外,麦迪逊赌博之前喝了点酒,再加上怒气上头,理智已经无法控制住他自己了,他摸了摸口角的血丝,抽出腰间的火枪,一个人默默地在外边点上火绳,然后冲了进去,“狗娘养的安德鲁,骗了我的钱还想揍我,今天老子就要送你去地狱!”
本来还很哄闹着的大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怕麦迪逊打中自己,纷纷跑开去喊监工头子老威尔逊,安德鲁倒是不认为麦迪逊有开枪的勇气,“你来呀,照着我的脑袋打,朝这里开枪。”他边说边把自己光光的大脑袋伸了过去。
“你不要逼我,”麦迪逊哭着喊道,但是就是不敢开枪。
“你这个卢瑟,连杀人都不敢,你还敢干什么…”
阮福春在外边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平时负责站岗的人都跑过去看热闹了,根本没有人在意有黑衣人已经从坑道里钻了出来,马来矿工的宿舍在另外一头,更加不可能看到这里了。
赵尔田举起了手中的火绳枪,“哼!孬种,这都不敢打,爷爷我来帮你送他一程。”
阮福春按住了赵尔田,“赵队长,等咱们的人就位了你再打。”赵尔田只能讪讪地放下了枪。
监工头子威尔逊很快赶了过来,“都给我把枪放下!你们这帮蠢货,现在要是矿工们暴动了怎么办,要是荷兰人和明国人打过来怎么办,赶紧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
但是双方并不为所动,“草!老子平时对你们是太惯着了,大战当前你们跟我来这个,火枪手都过来,瞄准他们两个,要是你们再不分开,两人一起去死吧。”威尔逊是真的动怒了。
一队驻矿武装士兵们很快赶了过来,他们平举着步枪对准两个人,威尔逊命令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五秒钟的时间,你们再不放下我就开火。”
安德鲁死死抓住麦迪逊的手枪抵在自己头上,他一定要麦迪逊这个娘炮先放手,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群人渣里混。
“五…四…三”威尔逊生气地倒数着时间,来东印度冒险的都是国内的人渣,不用极端手段处理的话,他们根本无法管教。
“一”威尔逊拖了很长的一声,他还想给两人最后一次机会,“砰!”安德鲁的脑袋应声而炸,众人一哆嗦,驻矿武装卫兵们以为是开火命令,分分开火,将两人打成了筛子。
“停下停下!这不是我们的枪声!”威尔逊立马反应了过来,他转头朝窗外望去,只见十几步开外一个黑衣的明人正吹着火绳跟他微笑。
“敌袭!”威尔逊顾不得追究明人是怎么跑进来的了,这地方在一个山窝窝里,入口处有驻矿士兵们把守,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毫无声息地钻进来。
由于士兵们刚刚将手中的火枪放完,连忙慌乱地准备装填,一时间不是弹丸掉地上,就是火药撒了,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而当场的更多的监工们装备的是鞭子和棍子,在这场合几乎无用武之地。
“里边的人全部将武器放下!”阮福春吼道,然后他转过身,小声吩咐道,“老赵,你赶紧带着五十名马来民兵去接管矿工宿舍,防止引发骚乱,火枪带足了,有暴动直接击杀。”
威尔逊也不知道外边这人说的是哪里的口音,但是大体意思还是听得明白的,“屋子外的壮士,我们在外边还有五十名士兵,你们最好放下武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老子给你五个数,再不出来就开枪。”阮福春也学着威尔逊威胁道。
威尔逊料定阮福春不敢开枪,等会儿一旦入口的驻军赶到,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觉得能悄无声息地溜进矿场最多几十人,再多就无法控制噪声,红衣军对付这几个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威尔顿低声说道,“所有有枪的人全部上膛,他数到二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冲出去,动作要快。”
“五…四…三!开枪”阮福春还没数到二就开枪了,众人一听枪响,几十把火枪对准屋内纷纷开火,一时间打得木屑四飞,嚎叫声不绝于耳。
打完后这边的德阳雇佣军都面面相觑。“这不是说好了数五个数才开枪的的嘛?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呵呵,”阮福春不屑地笑了笑,以我以前火并的经验,想要投降的数第一个数就投降了,数了三个数还没有投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走到被打烂的屋子里,威尔逊已经被打成了蜂窝状,嘴里不停地吐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阮福春一脚踢开他的手枪,“你们看看,他们的枪是不是已经上了膛?”众人拿起来一瞧,果然如此,这下连德阳公司的人都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但同时也明白,老阮有时候说的话是不得作数的,否则命丢了都不知道。
门口守门的士兵根本没有五十多人,只有二十几个人,当时威尔逊是吓唬吓唬他们的,卫兵们一见内部开花,直接乖乖地投降了,而马来矿工那边基本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根本不在乎谁抢了谁,只知道来人肯定不会杀他们,杀了矿工谁给干活啊。
二十几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士兵跪在阮福春面前,“你们赶紧交代,钱、武器、矿产都放在哪里?”
二十几个人没一个敢说的,这时候是要交代出去,以后就别想回英国了。阮福春朝陈桂荣示意了一眼,陈桂荣立马走上前去,掏出刀子就给第一个人抹了脖子,其他人看到了纷纷叫得哭爹喊娘,以为魔鬼来了。
“给你们第二次机会,第二次再不说就是两个人,第三次四个,第四次八个,看你们能撑几轮下去。”阮福春笑了笑。
“上帝啊,我说我说!”第二个士兵吓得屎尿齐流,其他人不管能撑几轮,他不说的话,自己就活不过这一轮了,“大人,所有货物全部存放在右边的一个山洞里,我带你过去,你就饶了我吧,我想妈妈!”
陈桂荣像拎小鸡一样将这人拎了起来,几人跟着他挪了过去,才发现仓库原来就在矿洞旁的一个天然洞穴里,外边藤蔓丛生,晚上一般人还真找不着,这洞穴估计有十几米高,深度就不知道了,反正火光一眼望不到头。
“大大…大人,所有的货物都在这里了!”这个卫兵颤抖着说道。
阮福春令黄毛撬开一个箱子,里边沉甸甸地全码着银色的金属块,“卧槽,大哥,咱们发财了,这里全是银子,说着黄毛便连忙抓起来往自己的衣服里塞!”陈桂荣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没规矩,大哥没拿你他娘的急着去投胎吗?”
黄毛自知犯了大忌,连忙把银色金属块放回去跟阮福春请罪。
阮福春拿起一块放在手里颠了颠,“这就是锡矿,瞧你那怂样,不卖出去屁都不是。你们赶紧帮我把账本搜过来。”不一会儿矿场的财务哭丧着脸把账本放在阮福春面前,“大人…现在仓库里还有锡锭三十万磅,主要是上个月公司已经运走了一批…”
“有现金吗?”陈桂荣对这个结果很不满,说好的分金银的呢。
“有…有,大人,上次公司来了过后预支了人员工资一千两白银,都在这儿呢,其它还有一些伴生的银矿还没有提炼。”财务立马将情况报了过去,
阮福春前后思索了一下,“兄弟们,等会儿死人身上再去搜一搜,加上这一千两银子,每人先分五两,其它的以后再说。”底下顿时哄闹起来,这库存一千两白银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阮老大自己一分钱没要便分给了大家,所有人都很服气,连这些新加入的马来人都愿意跟着阮福春,有奶便是娘啊,管他去打谁。
阮福春找到赵尔田,让他把这些矿工都叫醒,“等会儿咱们把坑道扩大些,这三十万磅的锡锭必须在十天之内给我搬完,办完后就把矿道给我炸了,不能让英国人顺着地道找到咱们,咱们继续向别处挖,娘的,有了专业矿工,英国佬死定了。”
陈桂荣趁赵尔田走后悄悄问道,“老大,咱们这些锡锭怎么办?都上交给中国人吗?”
阮福春看了他一眼,“咱们现在不给中国人卖给谁啊?好歹能抵扣一些贷款,要是他们有银子我也不介意先欠着,拿了银子扩充兵马再说,这五百矿工吃饭武器什么不要钱。”“这十天你先跟赵尔田在这边看着,等把所有东西运回村子后就立马找我,懂吗?我要先去找徐致远讲好价钱,咱们首战告捷,看他拿什么谢我,咱们杀了多少人来着。”
陈桂荣答道,“打死监工四十五人,其中英国人二十一人,另外还俘虏了驻军二十三人,英国监工九人。”
“哈哈哈,好嘞,全给我绑上,我这就送到威廉姆斯岛去。”阮福春笑道。不知道徐致远看到这一幕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南洋讨逆军并没有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宣战啊,大家至今只是在桌子底下扳手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