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
门前,夏侯胜脚步匆匆,着一身皂衣,跑进屋内。
迎面正瞧见大堂内一片狼藉,不远处正中央,苏小妹与喜儿被邓元让、李元音簇拥着,一脸惊慌失色。
二楼上,被动静惊醒的人们探出头来,眼神游移不定。
“你们这是…?”
夏侯胜眉头一皱,一手按在腰间刀把上。
“少掌柜的,你可不知道!方才来了三疯道士,一言不合就说苏姑娘是妖女,还放火吹风!”
喜儿缩在苏小妹怀中,泪汪汪地抽泣。
这时,忽然便见大堂内光线一暗,紧跟着便听一声如雷般轰鸣。
“你这臭小子!”
接着,一声声沉闷脚步后,夏侯封大步迈到夏侯胜跟前,摊手一巴掌便重重地拍在他肩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老子明明就在大门边站着,你却没看见似的直勾勾就冲进来。”
“你老子还寻思这是出啥事了,原来是找苏姑娘啊!”夏侯封语气似有怒意,黝黑的脸上却挂着爽朗的笑。
那笑声轰隆隆,直在夏侯胜耳畔炸响。
他不由偏过头去,侧身避开的同时抬手揉了揉肩膀,脸上龇牙咧嘴。
远远地,苏靖搀扶着长孙玄谋落在二楼木栏边,回身循着笑声望去,正对上夏侯封的视线,陡然一道精光刺来。
苏靖下意识猛地闭眼,意识中云气立时一阵翻滚。
“草,烫死小爷,果然还是不能空手硬接!”耳畔,长孙玄谋嘶着气,边咕哝着,边龇牙咧嘴。
“老鬼,小爷表现如何?”
接着,他昂首挺胸,似是得意,忽见苏靖闭目,脸色凝重,不由一愣。
“卧槽,老鬼,不会你也受伤了吧?”
长孙玄谋一声惊呼,苏靖缓缓睁眼,呼出一口寒气,回头望向长孙玄谋,余光一瞥楼下如铁塔一般的夏侯封。
“小心点,那掌柜的,有问题!”
苏靖动了动嘴,发出一声细细低语,旋即就见长孙玄谋猛地一转头,直勾勾地望向楼下。
“卧槽,真的假的!”
长孙玄谋惊疑不信,苏靖不由抬手扶额。
“苏某刚才说啥来着,小心点!你这般看过去,岂不是暴露了?”
他沉声低喝,长孙玄谋这才转过头来,撇了撇嘴道:“除了长得高点,大点,还黑点外,倒也平平无奇啊。”
“气息,给苏某的感觉,很危险。”
闻言,苏靖皱了皱眉,随即就见长孙玄谋耸了耸肩,抬手搭在木栏上,朝楼下回头望来的邓元让与李元音招了招手。
“那可不,这长相,未战先怯啊!”长孙玄谋努了努嘴,嘀咕道。
这时,楼下大堂中,夏侯封笑声一止。
“老子寻思着这时辰也才巳时左右,你小子这是当差时间,私自外出咯?”
接着,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邓元让和李元音,回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夏侯胜,陡然一步迈到其身旁。
骤然间,正要闪开的夏侯封立时被一双大手摁在原地。
“好家伙,有老子当年风范!”
说着,夏侯封朗声大笑,连连拍打夏侯胜的肩膀,却被其灵活躲开。一旁的苏小妹见状,不禁莞尔一笑,柔媚轻颤一下。
正躲开的夏侯封脸色不由一红,仅眨眼便又恢复一副淡漠,好似只不过是眼花而已。
“苏姑娘,你爹的案子,有希望了!”
他搭着刀把,嘴角似带着一丝欣喜,便听:“方才在衙门,可听说崔大人已经回来!”
“之前,你爹的案子有那蒋大虫暗设诡计,现在若是能让一同返回的赵大哥经手,必定能沉冤得雪!”
话音刚落,苏小妹一下愣在原地,紧跟着便如干天之慈雨普降,一丝喜意油然而生。
“哦?”
二楼木栏边,苏靖剑眉不由一挑。
他转过头,望向身旁长孙玄谋,正要开口,却见其低头于布包中一通翻找,接着便掏出三物。
分别是一个瓷瓶,一个皮包和一个竹筒。
“你这是…?”苏靖不禁一愣,抬手摸了摸唇边短髭,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醉灵香吗?”
长孙玄谋头也不抬,捧着三物直起身。
“小爷在那基础上作了改良,这瓷瓶中是醉灵香丸,便于携带保存,就是需要点燃成烟。”
说着,他将此瓶摆放在木栏上,又拿了竹筒。
“这竹筒中是醉灵香液,只需一按,就能喷洒出雾状醉神香。既满足携带保存,使用又不需点燃,只待其自然挥发即可!”
“至于这皮包,里面是醉灵香气,无色无味,打开就能直接使用!”
三物一一摆放在木栏上,长孙玄谋这才抬头望向苏靖,却见苏靖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好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不由耸了耸肩,解释道:“天色才亮,那崔荣现在可还是醒着的!”
闻言,苏靖不由一下愕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回过头,正瞥见苏小妹神色匆匆跑回后院。
“或许,也不一定就得梦中见他!”
苏靖抚了抚短髭,回首一瞥长孙玄谋,戏谑地轻笑一声。
与此同时,道会司门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赖平安蹲在街角,一身破布衣裳,蓬头垢面,远远地望着通玄观大门,愣愣地出神。
“老赖,老赖,老赖!”
耳畔,忽然一声大喝,赖平安陡然一惊,猛地顺势躺倒在地,抬手缩身护住头部,身子一下一下抽搐。
“哎哎哎,老赖,是我!老朱啊!自己人自己人!别讹错了!”
赖平安一怔,迟疑地抬手窥视了一眼街上人群,方才松了口气似的,悠悠爬起。他抬下巴,朝身前一瞥,便认出说话者乃是他同行朱九生。
“你这咋回事啊,恍恍惚惚的,连自己人也讹!”
朱九生咕哝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赖平安身旁,探手深入怀中,挠了挠瘦骨嶙峋的胸口。
“呸,老子能有啥事?好着呢!”
赖平安闻言,吐出一口唾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同时他抬头远远地又望向通玄观,一双萎靡的睡眼,犹疑地望去。
“那你可得当心了,衙门来人找你呢!”
身旁,朱九生盘着腿,轻轻抖动,昂首望着过往行人,咧嘴谄笑。说着,他还拿起身前的破碗,在地上敲上一敲,吸引路人注意。
“找老子作甚,老子又没犯事儿!”
赖平安不满地咕哝一声,回过头,揉了揉结成一团头发。紧跟着,便听耳畔朱九生悠悠说道:
“听说知县大老爷回来了…”
…
来凤楼大堂中,苏小妹换了身蓝裙,小步从后院跑出,正站好,忽然便听门前有人敲了敲门框。
“咚咚咚!”
众人齐齐望去,便见一道身影立在门前。
此人身长八尺,体型健硕,黑面宽额,浓眉似火于两侧上挑,眉下瞪一双豹眼,唇边包裹一圈络腮髭直至耳根。
他身着一袭皂衣,七銙铁带左侧挂捕字铜牌,右侧挂铁索,身背一杆三尺长铁尺
“赵大哥,你怎么来了?”
夏侯胜淡然的脸色不由一喜,三两步走到门边,囔囔道:“我这正想去找你来着!”
“哈哈哈,那可巧了!”
这人昂首大笑,迎面抬手拍了拍夏侯胜的肩膀,笑道:“我这来的路上还寻思,在来凤楼会不会碰上你小子,还真应验了!”
接着,他侧了下头,扫视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堂,而后低声朝夏侯胜问道:
“苏小妹是哪位?”
夏侯胜闻言,当即抬手,侧掌伸向苏小妹的方向。
“苏姑娘,这位就是赵捕头!”
他话音刚落,那捕快转身面向苏小妹,微颌首,抬手抱拳,当即便自报上名姓:“赵达,赵士进!”
“崔知县有请!”
接着,赵达侧身让开,见苏小妹一下愣在原地,随即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是关于你爹的案子,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