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李子丞兑现了自己的诺言,陪伴李子琪在京城好好玩了一通。之后,他开车载着傅菲儿和李子琪返回古州。
将傅菲儿安置在古州宾馆后,李子丞马上拨通常鸿远的电话,安排常鸿远立刻联系《古州日报》,在《古州日报》上刊登一篇招聘启事。
内容为:古州装备制造集团,拟招聘对外联席员两名,无底薪,无五险一金。对外联席员的收入,来自回款提成,提成额度为千分之四。
应聘人员要求,五官端正,口齿伶俐,高中及以上学历。
李子丞之所以叮嘱常鸿远发布这样一则招聘启事,完全是因为傅菲儿。
再返回的路上,傅菲儿向李子丞提了一个要求,她想利用暑假跟李子丞一道追讨欠款。
对于傅菲儿的这一要求,李子丞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答应吧,傅菲儿不是集团的职工,别人知道这件事后难免会说三道四。
不答应吧,万一傅菲儿发了脾气,从此不再搭理李子丞,那李子丞哭都没地方哭去。
无奈之下,李子丞只能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给傅菲儿开了一个小小的后门。
不过,李子丞也对傅菲儿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在傅菲儿应聘期间,李子丞不会为傅菲儿打招呼,能不能应聘上对外联席员,那就要看傅菲儿的临场发挥了。
傅菲儿接受了李子丞提出的条件,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
招聘启事连续刊登了三天,李子丞本以为没有底薪,没有五险一金,仅有千分之四的回款提成,应该没有多少人对这一职位感兴趣。
谁料,面试当天,二十多位俊男靓女齐聚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办公大楼,角逐仅有的两个对外联席员名额。
李子丞有些懵圈,他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这样没有任何保障的两个职位,居然会有如此众多的人前来竞争。
其实,李子丞过于低估了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吸引力。在古州,有两家大型国有企业,一家是省属国有企业,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另一家就是古州装备制造集团。
古州煤业有限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总资产二百八十三亿,总负债两百六十七亿,净资产十六亿,资产负债率百分之九十四。
尽管古州煤业有限公司的净资产比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多了六个亿,可古州煤业有限公司的资产负债率却比古州装备制造集团高出四个百分点。
而且,古州煤业有限公司现有在册职工八万六千人,人均净资产一万八千六百元,远远低于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六万四千七百元的人均净资产。
对一个企业来说,人均净资产这个数字一般不作为经济指标考核。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人均净资产可比人均生产总值更加直观的多。
人均生产总值是产值,而人均净资产是收益。
打个比方说,假如一个企业的人均生产总值连续三年呈下降趋势,是不是可以说企业连续三年亏损?不一定,如果人均净资产连续三年保持稳定,那么企业并没有出现亏损。
再打个比方说,假如一个企业的人均生产总值连续三年呈上升趋势,是不是可以说企业连续三年盈利?也不一定,如果人均净资产连续三年出现下降,那么企业并没有出现盈利。
因此,在古州市民心目中,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未来要比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好得多,即便古州煤业有限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
古州市民心里面都很清楚,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当初上市的时候属于强行上市,严重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这样的上市公司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言。
事实证明,古州市民的猜测是正确的,古州煤业有限公司上市后融了将近三十个亿的资本,然后开始盲目扩张。价值十个亿的年产两百万吨的煤矿买了两座,价值五个亿的年产一百二十万吨的煤矿买了一座。
二十五个亿的资金投进去,还没等投产,全国商品煤价格开始大幅度下跌,由此导致价值二十五个亿的三座大型煤矿一吨煤都没能生产出来就被迫强行停产。
在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年末审计报表公示后,古州煤业有限公司的股票价格持续下跌,一度跌破了发行价。很多对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唱兴的古州市民因此赔了不少血汗钱。
因此,古州市民对古州煤业有限公司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相比于古州煤业有限公司,古州市民对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印象就要好太多了,自然也就对古州装备制造集团趋之若鹜。
据不完全统计,六年来,大约有一千多名应届大学毕业生是通过打招呼,拉关系等方式成为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在册职工的。
李子丞知道,这种现象是避免不了的。古州市就这么一家辉煌集团下属大型国有企业,但凡想给自己的子女找一份靠实的工作,首先想到的就是古州装备制造集团。
身为集团一把手的李子丞挡不住,他也不想挡。李子丞认为,一个企业管理者,需要靠裁减员工来减少企业内部消耗,降低运营成本,那就是无能的表现。
一个称职的企业管理者绝不会这么做。
李子丞虽然不敢自诩自己是一个称职的企业管理者,但他绝不会依靠裁减员工来振兴古州装备制造集团。
工资可以挂账,可以少发或者不发,但员工一个都不能裁减。这条红线李子丞不会碰,他也不敢碰。
至于说上任伊始做出的精简人员的决定,那是为了剥离优质资产,为三年后上市做准备的,而不是将精简下来的四千多名职工遣返回家,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精简人员和裁减员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人员精简下来可以重新培训上岗,有岗位就有收入,就不会成为社会闲散人员。
而员工被裁减之后呢,只能重新找工作,或者自主创业。
不管是重新找工作还是自主创业,对于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来说,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一些。可对于年纪在四十岁或者是五十岁以上的中年人来说,可就太难了。
社会上有一群弱势群体,那就是4050人员,这些人一旦因为企业不景气被推向社会,大多数人只能从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种,比如清洁、送货、搓澡等等。
老话说三十不学艺,四十不改行还是很有道理的。
古州装备制造集团这一次精简下来的四千多个员工中,有一千多人可以干回老本行,而另外的三千多人必须经过培训重新上岗。
李子丞认为,煤矿采掘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只需培训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掌握。
况且,奋战在采掘一线的采煤工人基本上都是合同制农民工,这些合同制农民工兄弟已经把最脏、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都干了,其他的工种这些被精简下来的员工若是再干不好,不如回家当寄生虫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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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菲儿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职业套装。当她来到面试现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突然间又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二十多个应聘者,大约有一多半年轻姑娘,这些姑娘一个个长得艳若桃花,有的竟比傅菲儿长得还要漂亮。
傅菲儿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在应聘对外联席员吗,怎么她感觉好像是在选美。
尽管傅菲儿从来没有参加过面试,但她知道,在面试中,外表形象分占很大的比重。既然无法在外表形象中脱颖而出,那就只能在学识上比拼实力了。
傅菲儿是第十八位应聘者,轮到她的时候,她站起身跟着一位带着眼睛的女职员进入面试现场。
款款走到主考官面前,傅菲儿面带微笑对着主考官鞠了一躬。
“请坐。”一位年约五十左右岁的主考官说道。
傅菲儿依言落座,不等她开口说话,主考官继续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傅菲儿。”傅菲儿笑着回答。
“请谈谈你对对外联席员这个岗位的看法?”
傅菲儿开口道:“所谓对外联席员,其实就是追债员。我觉得,一个称职合格的追债员,必须同时拥有以下四种基本素养。
“第一,在被拒绝之后不能气馁。第二,要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第三,对追债这个工作要有积极热诚的态度。第四,持之以恒,永不言败。”
“请你再谈谈身为一个对外联席员有哪些禁忌?”
傅菲儿答道:“我觉得身为一个对外联席员要努力克服四个禁忌。第一是忌慌张。第二是忌屈从。第三是忌轻易放弃。第四是忌缺乏判断力。”
主考官听后没有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人力资源部部长范仝。
范仝两眼望向天花板没有任何表态,主考官笑着说道:“傅姑娘,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回去等消息吧。”
傅菲儿闻言起身离开面试现场。
出得门来,傅菲儿用力挥了一下手臂,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完美,仪表落落大方,回答思路清晰,不出意外,两个对外联席员名额一定有她一个。
谁料,意外恰恰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