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之前,吃野生的蛇并不犯法,我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吃蛇肉的情景。那是八十年代初,宜都有家很有名的国营餐馆桨聚春酒楼”,有什么生日宴、结婚宴的一般都在那里过,比较上档次吧。那我和父亲去做客,父亲和亲戚一桌,我和几个不相识的在另一桌。那时候的宴席菜目还比较传统,一般是家常的鸡鸭鱼肉,不像今多的是海鲜啊、水果拼盘这类,记得当有盘菜很特别,油炸的,颜色鲜红,宽宽扁扁的,吃到嘴里酥酥的,而且像有刺一样,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鳝鱼?不像,没那么宽,猪牛羊肉没有刺就更不像。
“没吃过?这是蛇肉,我们这儿的弄法一般是清炖,没想到居然还能油炸。”一个中年人对旁边的人介绍道。
“蛇肉,咦,那算了,我怕吃的。”那人筷子在空中又转了回来。
就这样,一大盘蛇肉楞是放了半也没人动筷子。我当时,也没什么怕不怕的,觉得油炸蛇肉味道还可以,就左一筷子右一筷子,最后一盘蛇肉被我一人吃光,不过总觉得就跟吃个油炸酥肉一样,没有特别的感觉。
第一次有真实的感觉是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有一个朋友是招待所的事务长,那朋友大胖个子,姓刘,和父亲的关系特要好。可能是职业的原因吧,嘴巴也特刁,平时有什么好吃的比如海参啊、麂子啊都会叫上父亲一起来尝鲜。那记得是星期六,父亲叫我一起去刘伯伯上班的地方,刘伯伯今休息,有一样好吃的东西等着我们呢,孩子嘛,嘴馋,我当时听了很是高兴。
到了招待所门口,刘伯伯已经等在那儿,手里提着一个麻布口袋,口袋用细绳系的紧紧的。
“口袋里面是什么啊?”父亲好奇的问。
“亲戚送来的一条蛇,还是活的,估计有两三斤,今中午咱们做了喝蛇汤,不长癞子的。”刘伯伯摆弄了一下口袋,口袋里面感觉有什么东西挪动了一下。
“不会有毒吧?”父亲又问,毒蛇还是挺危险的。“
“不会,亲戚了是一条墨蛇。”
“墨蛇是什么蛇啊?怎么会没有毒呢?”我扯了下父亲的衣角问道。
“傻子,我告诉你吧,墨蛇就是全身黑得像炭,所以叫墨蛇,一般可以长到几斤重,没有毒的。”刘伯伯接过我的话道。
“在哪里弄呢,不能在这里吧?”父亲问。
“走,到我宿舍去杀。”刘伯伯完,提着口袋带着我们来到他的宿舍。
是宿舍,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前后单人间,里面是卧室,摆了张床,外面是客厅,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既可以办公也可以当餐桌。刘伯伯把口袋靠墙一放,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尖刀来。
“怎么杀?把蛇放出来?”父亲问。
“这样,外面有点挤,我们提到卧室里面杀,把门一关,蛇就是跑出来也不要紧。”
刘伯伯完,左手提口袋,右手拿刀,进了里屋,父亲跟着进去。
“我也要来。”趁父亲门还没关,我一个箭步跨了进去。
“孩子,想看就看呗,不过蛇如果跑出来不要怕哦。”刘伯伯笑着道。
等父亲把门关上后,刘伯伯把刀递给父亲拿着。
“我把蛇头用脚踩住,然后再解口袋,这样蛇就不会伤人,你把刀跟我先拿着。”
父亲接过刀,刘伯伯用手在袋子上摸了一遍,“嗯,这是蛇头了。”完他用脚将“蛇头”踩住,力道刚刚好。我站在一旁,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把蛇弄出来的。
接着刘伯伯解开了口袋上的细绳,将口袋慢慢往下拨,蛇的身子慢慢露出来,我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他的动作。
“哎呀,拐了,踩成蛇尾巴了。”只听刘伯伯一声惊喊,脚一松,手一放,一条墨色如黑的长蛇从口袋里面一窜而出,父亲连忙后退,那蛇突然朝我奔来,把我吓得魂不守舍,一声惊叫,找不到可以跑的地方,干脆就一脚踏上了床。这时刘伯伯也醒过神来,赶紧上来捉蛇,因为门锁了,那蛇被逼得无路可走,被逼到墙角,一下子身子直立,居然窜起一米多高。刘伯伯反应飞快,一把上前掐住蛇的七寸,只见那蛇立刻像剁了尾巴的狗,蒌了下去。
“妈的,今阴沟里面翻了船,怎么会踩成尾巴呢?”刘伯伯懊恼着,也想不通里面的原因,父亲倒没觉得什么,我却半心神未定,假装不在乎。
刘伯伯掐着蛇头往外走,那蛇身子缠绕着盘在他的胳膊上,也不知他什么心情,反正我是不敢让蛇这么盘着的。
“把蛇头砍了吗?”我声问父亲。
“不知道,我也没杀过,看你刘伯伯怎么办?”
刘伯伯从桌子底下又找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走到外面的一棵大树下,左手将蛇头按在树干上,然后将水果刀对着蛇头使劲戳下去,估摸着扎实后放开了左手。那蛇身挣扎着欲住上盘,刘伯伯将蛇身往下一扯扯直了,“刀”,父亲连忙递上尖刀。他在蛇头下豁开一个口子,将蛇皮剥离开,然后放下刀,双手扯着蛇皮往下拽,可能蛇皮很紧,半也没拉下多少。
“这蛇皮怎么这么难剥啊。”我有点纳闷。
“嗨,不能难剥啊,你一就剥不动了。”刘伯伯着急的道,果然不管他怎么使劲,蛇皮居然真的不再往下拨了。
“有这么神?”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滴,老辈子人都是这么的,杀蛇剥皮时一定要好剥,不然就剥不动了。”刘伯伯边边拿起刀费力的往下豁。
我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还添了麻烦,赶紧不做声,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差不多大半个时,蛇皮终于剥完,接着又收拾内脏。
“咦,刘伯伯,怎么这蛇的肚子是开着的?”我发现剥皮后的蛇身居然不需要动刀。
“是的,蛇就是这样。”刘伯伯一边答着,一边又开始将蛇身切成一截截的,当然蛇头是不要了。
“咦,这蛇身怎么还能动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切成段的蛇身还在盆子里蠕动着,十分吓人。
“蛇跟别的动物不一样,它就是死后植物神经还在工作,所以还能动,你看蛇头,肯定也在动。”刘伯伯答着我的话,没有抬头,继续忙着。
我凑近丢蛇头的垃圾堆一看,果不其然,吓死我了。
“老话的,炖蛇不能沾屋檐灰,所以只能在屋里炖。”
“这又是为什么?”我没想到吃个蛇还有这么多讲究,那个时候都是蜂窝煤炉子,为了通风,一般都在外面走廊做饭。
“老人如果蛇汤里掉了屋檐灰,这汤就有了剧毒,吃了就会死人,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都是在屋里做。”
刘伯伯是大厨出身,手脚麻利,当然不用我和父亲帮忙,当刘伯伯做得汤鲜不鲜,味道美不美,实话我根本就没印象,目睹了刚才这一幕,我也是半没回过神来,光记着那蛇飞窜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