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死。”
王二明白它指的是什么。
诅咒。
只在那一天濒死时出现过,此后就再无动静。
“是来找你报仇的鬼魂吧。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清丽声线穿透层层雨幕。
姣好的身姿无需再隐藏,踏着雨水漫步而来。
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某人。
叫作王二的某人。
没有压力,没有杀意。
只不过无法动弹。
“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了吗,才几个月就老年痴呆成这样,老人家就要多保重身体啊。”
任凭司再怎么高傲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面部肌肉。
无形的斗气穿透雨幕笼罩数十米,
雨,停下了。
猛烈的冲击自近地的右侧太阳穴传来,反复的震荡让王二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昏死过去。
显然踩在他头上的那人并不想让他这么轻松地死去。
“确实没死呢……”
“可恶,居然穿的是长裤。”
二人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司为了调整波长狠狠地补上了几脚。
“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
“少女”姑且接受了这没有诚意的道歉停下攻击。
“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司长长叹气,居然和这小子有这般孽缘真是受不了。
“这个……你要问旁边那位。”
司眼神流转瞬间明白了什么。
“唉。你也是护教圣兽,怎的这么下贱。我刚一离开你就惹事。”
白虎倒是理直气壮,“那是我父亲,我还没继承,当然。不是。”
说完这句话白虎咳了两声,吐出几根骨头。
本来严肃的重逢景象被这么一打岔顿时泄了气,司再想端着架子也没可能了,摇摇头把脚收了回去。
“进来吧,在雨中聊天可不是精灵的待客之道。”
……
……
这就是精灵的空间魔法吗……
王二抚摸着墙壁,触感和榕树皮如出一辙。
甚至不需要烨慕希石就能扩展空间,魔法的可能性总是在突破人的想象啊。
“去!”
司一声轻叱,二人一兽身上的水分便尽数剥去形成一个球丢到榕树空间之外。
王二还来不及感受这细致入微的控物术技巧一丝香味又把他的全部心神都夺去了。
茶香。
“我身上带的家乡茶叶不多,喝的时候要怀抱感激之心啊。”
家乡……
“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家了吗。”
怎么现在呆在这里。
司沉默了,假装没有听到,一味操作眼前的茶具。
王二不知道自己又触碰到哪条黄线,心惊之余只好乖乖坐在位置上。
几分钟后茶香彻底漫溢了整个空间,司用控物术把茶壶取来,茶水巧妙地落在二人身前的杯子上。
喝完茶就告诉你。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呼~”
不远处传来白虎慵懒的打呼声,看来今晚的牛肉让它十分满意。
魔法煎茶与寻常煎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茶水的温度。
明明刚刚烧开温度却可以直接入口。
王二懒得装优雅直接一饮而尽,而正对面的司始终保持着静坐没有动茶水一口,
“芙兰。”
芙兰?王二对这个词好像有些印象……
“是……精灵的城市?”
司点了点头,“精灵世代以传说巨树为居所,循规蹈矩地生活了数万年……直到千年前,有人类旅者来到。”
“他们和先贤签订了契约,帮忙建设城市。尽管贵族对此不快,但这抵挡不住年轻人的热情。精灵的人口第一次飞速增长,艺术家层出不穷,文化、技术前所未有地进步。”
“印象中芙兰好像就是最大的之一。”王二终于想起来了,“不过……”
——那最大的城市也是十年前摧毁得最严重的城市。
大火席卷整个城市,“幸存”的精灵族人则由帝国“人道救助”迁徙到帝都附近。
至于火灾的始作俑者是谁,想必不用再介绍了。
“精灵的人口因此锐减一半以上,贵族们却没有复仇的意愿。正相反,贵族的根本利益本来就没有动到毫分。最棘手的流民问题帝国也顺手解决了,那几个老不死估计都在拍手叫好吧。”
司的语气越发沉重,紧握茶杯的手也开始颤抖。
“帝国军队聪明地停在圣都门口,那些贵族的家门口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下了停战契约,互不干涉。”
呵。
司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这些细节是王二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只属于精灵的苦涩回忆。
“长老会对此极为欣喜大摆宴席,打算以最高规格接待帝国军队。甚至还动员我们这些最精锐的战士在必要时为精灵族的利益而献身……结果敌军将领在门口签下契约就干脆走了。我现在都还记得那老不死的表情,哈,哈。”
“可耻卑鄙到令人发指……那个时候的我居然还会为这空虚荒谬的大义所感动,差点请缨献出贞洁……怎么会有这样不可理喻之事。怎么会有这样愚昧透顶之人。”
陶瓷被捏碎,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殷红在茶液中泛红,然后这泛红又被其他的透明液体稀释扩散到整个茶盘之上。
“很可笑吧,笑吧。一个活了数百年的老太婆居然还会听信这样的谬言。不是老年痴呆又是什么。”
血液的流失带走了热量,司的右手很快变得冰冷和榕树之外的雨一样。
无言间,只有斑点热量透过手背,手指传进来。
“光明神教的缓慢治疗。你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都讨厌吧。”
一丁点的能量在伤口处挣扎,催生着自愈能力,让肉芽加快生长。
首先是拇指,像是掰开年久失修的旧锁一般困难,但终究是掰开了。
随后是食指,尖利的碎片深深嵌入,王二小心地发力把异物剔出。
中指,切割的伤口深可见骨。于是又是一个缓慢治疗,聊胜于无。
到无名指少女反抗的力量已经不大了,陶瓷碎片随之掉落。
最后整个手掌已经平摊在王二眼前。
如此纤长精致的手指如今却血肉模糊。
“你以为这样的痛苦就能削减罪恶得到救赎了吗。”
“怎么会……我是罪人,万死不足惜。这不过是……”
“唔——”
温热的触感在右手的伤口上游走。
那个登徒子正在帮她仔细地清理伤口。
太愚蠢了。
不管是光明术治疗还是这些都太愚蠢了。
对于高级战士而言这种伤连皮外伤都不算,只要她想恢复就是几息的时间,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她只是想要用这肉体之苦来缓解些许心中的苦闷罢了。
然而……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之举。
他明明很清楚这些事。
却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