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理所应当地惊愕了，可这惊愕也只存在了几秒。

老王能知道的事，何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意识到无法再隐瞒，王二只好老老实实把自己与司相识相知的过程都徐徐道来。

当然其中删去了部分可能激怒何离的敏感内容。为了博取同情又在司和精灵族的悲惨命运上添油加醋。

“就在司险遭那人类将领的毒手之时！帐外号角声起，原来是要开会了！唉，差一点就——”

“听你这语气还挺可惜的样子。”

“哪有。”

何离又皱眉瞥了他一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狗血满满的剧情。

“她也是个可怜人，你……没欺负她吧？”

王二无语，回忆中几乎都是自己一面倒地受欺凌。

“也是，谅你也没那个本事。”

何离双手摆在后腰，上身微微向前倾缓缓地踱步。

雨后的积水自高处滴落，击打在落叶上，落叶上的水又被击散到周围的泥土。

“接下去我们会去帝都。”

“嗯。”

“会遇到很多人。”

“……嗯。”

“你随时都可以解除契约。”

“……”

对话非常跳跃，但王二全部都理解了。

毕竟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

刚来到异界吃饭都是问题，连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大通铺上半醒半睡地渡过无数个夜晚，生怕饭钱被哪个杀千刀的偷了。

造化弄人。

他王二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学院的大门，未来不可限量。以他的运气和实力，迟早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抢手货……金龟婿。

那时何家管事的身份只会成为阻碍。

“何大小姐还真是无情呢。”

“只是不喜欢兜圈子罢了，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

“讨厌心口不一么……”

王二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他背靠着石墙坐了下来。

“只要……我现在提出解约……就可以脱离主仆关系……你……真的会……答应我吗？”

“我向来说话算话。快点答应吧，时候也不早了。”

王二的脖子一个扭动，连面部轮廓都立体了几分。

“但是我拒绝！”

“什……什么？！”

“我王二最喜欢的事之一，就是对自以为是的家伙说NO！”

……………………

何离头也不回地向别墅走去。

王二的大招。

丢空了。

……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王二颓唐地低下头，痛苦道，“我到底错在哪里。”

“哪里都错了。”

正上方传来声音。

王二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又下意识地感叹：“怎么又是长裤——咳，是司小姐。好久不见。”

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自顾自地掰手指，“同队的小法师，小牧师。”

“四个大小姐。”

“王二少爷还打算祸害多少姑娘啊。”

王二本来想说你还少了个一枪超人莱恩，但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也是祸害了。我是真的一根手指都没敢碰啊，纯口嗨。”

司配合地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

王二的谎言被戳破瞬间恼羞成怒，“我这是慈悲为怀以己作舟普度众生！怎么能用这种龌龊想法看待我呢！”

“你带着偏见去看别人，最终得到的也只能是，偏见。”

王二手舞足蹈充分展现了过人的表演天赋。

“你接下来要去帝都？”

司的语气平平淡淡反而凸显出王二的心虚。

“学院考不去帝都难道去你家吗。”

“……那就还能再见面。”司小声地说。

“什么意思？”王二摸不清司的意图，“对了，我身上那诅咒到底怎么回事。这伏笔一直留着，我哪天暴毙了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知道。”

“……别搞我啊。”

“我只是内堂精灵武士，不是武士长。就算论年龄在众人中也是年轻的那批。不知道才正常。”

王二暗暗吐槽，你活了几百年都还年轻，那其他前辈岂不是千年起步。

“别胡思乱想。事实上这个‘诅咒’也是顺着你的习惯命名的。要知道在精灵中这个可是最高级的祝福之一！”

司迟疑了一下，“当然，说是诅咒也没错。因为它确实会伤害身体。”

“意思是我命不久矣了？！”

“没那么夸张。”司沉吟一阵，“不管怎么样，我承了你的人情就没有坐视的可能。帝都……大概会有人知道诅咒是怎么回事。”

人情？帝都？

王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再追问司已经一个翻身跳到墙的对面。

“到时候我会把欠你的钱一起带来的，放心。”

欠钱？

王二“草”了一声连忙查看储物袋。

原本摆放着金币袋子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些许零散的金币。

三十二金币。

人生的大起大落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

……

“李氏兄弟监守自盗案即刻审理！开堂！”

“威~武~”

“哇呀呀~你这厮——”

纵使王二习武多年后脑勺遭受重击还是不免眼冒金星。

“瞎叫唤什么。”林之遥收回手刀。

“嗯……确实有点麻烦。”何离叹了一气，这件事反而比昨日面对司更加棘手。

假如只有他们何家的话，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徐奎已经交代了。金额，数目，交接时间都在这里。”茹筱效率高得惊人，不禁让人怀疑这熟练手段的来历。

放下粗略的记录后茹筱继续报告：“李家兄弟的身份证明主要凭证是一纸过期的房地产契约和出生证明。其编号在黑市上有相关委托记录，委托人就是徐奎。”

“原来你让老王查的就是这个。”何离略带惊讶地看向王二。

“本来只是想查销赃的路子结果查到了徐奎这人，意外之喜，嘻——”

林之遥又是一手刀打断了王二的猥琐笑容。

“咳。”何夙接过茹筱的话头，“李家兄弟得以恢复帝都户籍的原因和明年的大典直接相关。相关文件，额……《临时·帝都居民普查补录办法》。事实上补录户籍只要本人到场，有材料证明直系血缘关系就行，费用不会超过十金币。手续……并不繁琐。”

李伟听到“十金币”三字脸色霎地惨白。

“那是正常人的流程。”林之遥补充道。

接下来的内容恐怕就只有常年听爷爷闲聊的她才了解其中猫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