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们这种没有户籍的。本来应该算作黑户。”林之遥话锋一转，“但你们父亲在帝都出生，直系一代有户籍可供查询。甚至还能找到与你们祖父母相关的亲人。”

“理论上只要补登手续就行。但你们的祖父和父亲都已去世，远房亲戚也不可能认识你们。就靠一张来历可疑的出生证明，根本证明不了你们和户主祖父的关系。”

“这就是处于灰色地带的半黑户。”

“这样的身份一文不值，但另一种在黑市却是有价无市的稀有商品。”

林之遥顿了顿神色凝重了几分，“转为白户的帝都半黑户。”

“商品……？”李伟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隐隐感到些许不安。

“假如不好理解的话我来举个例子吧。”林之遥难得地耐下性子解释，可见此事并不简单。

“在黑市，一个有名有姓的帝都居民身份，开价至少三百金币以上。条件好的还能更高。名字顺耳，长相大众，天赋资历不明，亲缘关系简单都是好条件。”

“那么……有什么能比所有信息都可以自由填报的居民身份更好的呢？”

“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拿着你们兄弟二人的证件冒名顶替进入帝都。虽然也会引起怀疑，但那只要多下点功夫伪造履历就行了……难怪我爷爷说这些岗位上的人都是吃闲饭的。”

“也就是说……”何夙啊了一声，事态的发展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李伟作为当事人脸色就更差了，浑身发抖。

“徐奎收取的那些金币只是为了让你产生帝都居民身份来之不易的障眼法罢了。”

“但是，老徐……徐奎已经把证件给我了。信息都已确定那还值钱吗？！”

这是李伟内心最后的挣扎。

“你见过真货长什么样么？”林之遥不屑道，“自从你们把房契交上去，徐奎和你的所有接触就只是表面功夫。只不过在一边调查这身份的隐患，一边等拍卖结束。如果不是徐奎这个二道贩子露了马脚我们压根就意识不到背后有这么复杂。”

说完话的林之遥把李家兄弟的证件和自己的证件都甩到李伟身前。

虽然制作工艺上有意模仿，但无论是材料还是底部的魔法印记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最后的拍卖报价是一千六百九十金币，兄弟二人打包，由狮心会执行。”茹筱只是把信息直接说出，但这也够残酷了。

“狮心会干活负责不留后患，处理你们两个是绰绰有余。”林之遥见兄弟二人彻底被震慑住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过放心。有人帮你们压下来了。”

李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双目又燃起光芒，“是谁？！”

“家父以两千金币的出价力压群雄。”茹筱再次展露出一贯的礼貌性笑容，“实际上真正花掉的钱是百分之五的手续费，也就是一百金币。”

“狮心会也乐得少出一份工，反正出了问题和他们无关。”林之遥耸耸肩，事件的解决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何夙被这些社会的阴暗面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某人大叫才回复正常。

“异议阿里！”王二沉寂许久终于不甘寂寞地发出吼叫。

何离眼角抽动了一下，心说他又要丢人了。但她也好奇事件已经解决的现在他还能有什么高论。

“为什么不是我们接手过来把他们卖了！这样赚钱的就是我们了！”

……………………

“沉默。”

“呜！呜！呜！呜！”

王二的屑发言遗憾地结束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总之——”何离又瞪了一眼王二才安定下来。

“李伟你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啊。”

李伟彻底认栽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大谈什么“无法理解的阶级差距”呢。

如果不是这几个“无法理解”的上等人出手帮忙，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会抱着永不可能实现的美梦赶赴黄泉。

“我会在农场干一辈子。”李伟话语只剩无限的苦涩，“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抵过债务。”

“我……我也一起！”李猛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话，尽管他听不懂他们所说的很多话，但他看得懂李伟的表情。

那是要担起重负的神情，上一次见到还是父亲病故。

“觉悟很高，不过这么简单就认输也太没意思。”林之遥啧了两声，“不卖关子了，你们还是可以去帝都。”

“什么……意思？”李伟已经被这起起伏伏的人生际遇弄的头昏脑热。

“我们不但不会把你们扣在这里，正相反，我们会安排人送你们去帝都。”何离眼神示意了下何夙。

“唔……帝都的门店正好差几个搬货跑腿的，你们可以先在店里打工，待安定下来之后再考虑以后干什么。”

何夙开口有些支支吾吾。毕竟她之前只知道何离她们决定让李家兄弟到何家门店打工还债，却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东西甚至还动用了茹家家主茹千临的关系。

“也别高兴得太早。”何离补了一句，“贷款方面是茹家专长，我插不上嘴。”

……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何家的面子上，茹家的高利贷这次惊人地厚道。

最长六年的还期，每年二十金币。

尽管从息率上来看远远超过帝国银行和各大商业银行，但那些冠冕堂皇的银行可不会给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放贷。

最重要的是，何家给了一个足够完美的说法。

不必担心秋后算账，也没有趁火打劫，甚至连在帝都的落脚处都寻好了。

不由得让人感叹，这个气度才是真正的贵族啊……

“贵族个屁，限制我言论自由！”

只有一个人蹲坐在角落一边画圈圈一边吐苦水，与这幕以德报怨的大戏格格不入。

……

……

颠簸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得到解脱的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老王在此为各位小姐接风洗尘了。”

老王早就有所准备，马车刚一停下便正好迎上。

“老王八蛋还挺臭美，到帝都衣服都换了。”

王二看着老王身上崭新的燕尾服不住啧啧。

“嘿，小王八蛋就是小王八蛋。这地可是帝都，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能丢了何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