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他，跟他说“不”。

直觉告诉何夙不能答应，若是应下了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鼓起勇气回绝！抬头挺胸地告诉父亲，我要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不知是从哪本小说看来的句子，在此刻支撑起了何夙的内心！

话到喉头还颇有气势，但一到舌头便陡然降了几分，再出声已微弱地宛如蚊鸣。

何金荣酒气熏天，怎可能听清楚何夙的呢喃。

不了了之。

……

……

在保安怀疑的视线下王二进入了实验大楼。

一个高级禁制魔法在地底一直跟着他。

这就是帝国学院允许外人自由出入的原因。

王二哭笑不得，就差把“嫌疑人”三字贴他头上了。

很快这个杂念就从他脑中消失，王二像所有第一次参观帝国学院的人一样大惊失色。

墙壁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衔接的痕迹。教学楼每层的高度都相当于普通建筑的两层以上，只是存在就诠释着“高大”的含义。与之匹配的则是同样惊人高度的落地窗。现在虽然和一般玻璃没什么两样，但只要开始上课有老师注入法术单位便可以借由外部光线进行室内投影！

这是几年前校舍翻新时更新的技术。华清学院也一度把这个项目提上日程，最后却因为预算问题草草收尾，只有一间大教室装备了投影落地窗。虽然技术上不落后，华清学院财政的拘谨作风还是成了外人津津乐道的闲谈话题。

翻新倒是翻新了，建筑风格仍旧是老一套东西。

并非这几十年设计风格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教学楼和实验室最关键的基石都来源于比北方公国更遥远的极北冰原，天生带有抗魔性、免疫一切常规魔法。

自然也对一般的储物空间魔法免疫。

于是为了建造世上最完美的魔法学院，最完美的实验室。帝国不得不动用所有归属帝国的圣阶魔法师，把他们……当做搬运工使用。

这种事能发生一次就已经是载入史册的奇迹了，还指望他们为了学院翻新而重新采集基石吗？

而从精神的角度出发，也不能变换风格。

帝都学院作为帝国的门面设计风格和帝都的传统息息相关，而帝都的一切传统的根源在帝都皇宫。事实上很多建筑布局几乎是照着皇宫复制的。

强大自信，拥有对一切文化的包容心。无需人赘述也能明白这些隐藏在岩石死物后的用心。

帝国学院本身就是帝国最好的宣传。

三个路口后，王二终于抵达对外出租实验室。

虽然出于隐私没有对外告知租用者身份，但以王二的能力找到点蛛丝马迹还不是轻轻松松！

“啊。”

一号实验室大门紧闭，楼道干净无比，一看就知道有保洁人员时常打扫。

问题来了。

我蛛丝马迹呢？

王二坐在楼道的公共靠椅上陷入了沉思。

皇天不负有心人！继续！大不了用排除法！

二号大门紧闭，门口空空如也。

继续！

三号除了门牌号变了以外和前两个实验室一模一样。

……

……

“都已经这么晚了。”

何夙抬头望向窗外的景色，纵然夏天天黑的迟天边的赤红也逐渐开始蔓延。

“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还想说找了二十几个还没找到怎么办呢。”

“……哇啊啊啊啊啊！”

何夙自言自语了一天只是把那个回答下意识地当做幻觉。

那个让她烦恼的罪魁祸首真的出现了。

“你手里的是何离的实验复印稿？”

何夙不知为何脸一红，纠结片刻后才把纸交给王二。

“挺复杂的……”

“什么复杂不复杂的，何离难道还能比老师我更强吗？可笑。”王二对何夙的担心嗤之以鼻。

……

沉默了一分钟后，王二终于从何离实验中脱身出来。

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这段话是个啥。”

王二的手指在纸上一段歪歪扭扭的文字上划动，之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额……是阿特拉文。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一点，大概意思是……”

“等等。”王二打断了何夙的话，“怎么你也会？这个东西学院考不考吧。”

这次轮到何夙无语了，她总不能说“其实我们学校里学的东西大半都不会出现在考试里”吧？

“额……其实学校里教的也很浅啦，只是能够让我们自己查字典的程度。”

最后经过何夙十分钟的讲解王二总算看明白了纸上所有的字。

“复原实验吗……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说归说，王二对实验细节还是很感兴趣的。

阿特拉古文是人类牧场以前魔法师团体常用的一种学术语言。因为时间久远且与现在的主流认知不同经常会有一些有意思的理论被挖掘出来。楼景雍和何其伟辩论时谈及的便是这类东西。

不加入学院考的理由也显而易见。你学校怎么安排课程学会不管，但既然是选拔人才的考试，就必须注意考试内容所表现出的态度。学院考试的题型稳定也与这点有密切关系，在各种基础学科已成体系的现在，鼓励学生们广泛接触主流学界的思想才是帮助他们融入学院的捷径。

“离姐以前就喜欢鼓捣这些……”

回想起最开始指导何离的景象王二深以为然。

何离过于天才，而这天才让她先天地不信任他人的总结，必须自己亲手操作验证可重复性。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也亏得何离有天份支持着才没有误入歧途……大概吧。

以她的性格，真的在这几个月里憋篇论文出来也不奇怪。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与何离之间的差距，何夙有些失落。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时候也不早，该回家了。”

王二踌躇再三也想不到安慰何夙的话。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东西，就算喂她鸡汤糊弄一时也只是一时。

何夙站起身把何离约定好的门禁指令输入，大门应声打开。

“我刚好收工。”

何离把沾上各种颜色试剂的白大褂脱下，手上的法力链接随即断开。

“离姐辛苦了。”何夙与何离一见面，愁苦的氛围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