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力量高低带来的压迫感不同，这是来自于俗世的无形压力。

是潜藏在生活中的一种意志。

好比看到领导看到前辈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下意识地起身行礼。

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越久，这样的心理暗示就越强大。

帝王之所以为帝王，大抵就是如此了。

他本人只是普通人。

但是，

当这些绝世的力量为他轻易驱使时，个人的苦修就显得格外可笑。

王二甚至不敢用正眼看厅堂中的众人，只是用余光看过去。

其中竟然发现一个“熟人”让他惊愕了半秒。

但一想起帝国学院院长罗天之前也被皇帝临时征召过，现在在厅堂中也不奇怪。

“他就是证人？”华奕默契地替皇帝问出。

“正是。”苏旭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示意王二。

但是很可惜……王二并没有完全读懂。

不，应该说迟钝如他也明白了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一介平民觐见帝王，要做的当然是行大礼了！

于是乎，一个尖锐的问题出现了。

——这个世界对帝王该行什么礼？

鞠躬，低头，抱拳……感觉都差了几分意思。

仅仅几息后，空气立马变得尖锐刺骨。

原本就猛烈的寒气愈发激进，悄悄地溜到膝盖，悄悄地爬到肩膀。

接着很合理的事发生了，

他腿软了。

但软的又何止是膝盖大腿！全身都失去了控制呀！

学过物理的同学们都知道。

角速度不变的情况下，半径越大速度越快。速度越快，动能就越大！

再老练的武者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避免惨剧的发生。尤其是距离圆心最远，速度最快的那个点！

咚！哐！啪！

标准到可作模范的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白玉石板上发出只是听都嫌痛的响声。双手本应该提前撑住，但反应慢了一步，头先落地后才按在地面。

然后，

王二，

脑子里最后的理智也因为这剧痛而消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死一样的寂静。

“卧槽，这是闹哪出……”三皇子小声叹了一句，因为厅内安静显得格外突出。

苏旭真的很想死。

之前听林之遥说王二性格乖僻他还以为只是林与之相处不善的抱怨。

如今看来是真的很了解他了。

这个礼的确是大礼，可惜……这个世界并不通行，哈哈。

对于在场的人而言，王二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说不尽的诡异可疑……和滑稽。只要他敢抬头做出危险举动怕是瞬间就被数股力量轰杀至渣！

这个莫名其妙的气氛下，只有受礼者有资格出声。

“……趴在地上像什么样，起来吧。”

“谢，谢主隆恩——”紧张的声带和被解放的放松心态互相矛盾，尖锐的声音又是拉长又是颤抖，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苏旭掩面，表情不可言状。

几个年纪轻的与会者则更直接一点，但意识到其他人杀人般的目光只好强行忍住笑意。

王二头磕在地上的力道着实厚重，没有流血也肿起一个大包。而更厉害的是头皮之下，一阵阵的晕眩来回荡漾，视觉尽失只是勉强听得到声音。不过也多亏如此才能避开那些“杀人”的目光。

本以为老三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苏旭带的这个证人病情更严重！

二皇子迟疑再三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询问苏旭：“勇者大典在即，你未经上报就发起扫荡行动。是何居心？”

这其实是废话，皇帝要是真的对苏旭擅自行动不快早就亲自下命中止了。考虑到其他人的情绪才有此一问罢了。

“冤枉，臣哪敢擅自行动，只不过执行圣上的命令而已。”苏旭被王二整得有点精神衰弱。不过他也不是凡辈，脑内一个上百法术单位的魔力激荡立刻精神抖擞了。

“哦？”皇帝有了兴趣。

“圣上说一定要护得大典周全不可出一丝差错，那我自然尽忠职守。”

“尽忠职守？说的好听，你手下做的那些好事就这么一笔勾销了？还真是轻松。”

反驳者十分不忿，一看就知道是外城的生意受到了影响。

“我手下那些小子做事毛躁。若是碍到赵大人做生意，我替他们赔个不是。”

“赵大人”见苏旭要与自己摊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打落门牙肚里吞，“我哪有什么生意，只不过担心你们越界办事。”

贵族在外城投资生意是人尽皆知的“秘闻”，大家互相留个面子不揭穿而已。

“苏大人所说的不无道理，我前几天在外城时就听说赤魔要有所行动。能把这些宵小的阴谋提前戳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三皇子适时发言抬了苏旭一手，算是还了苏旭带他进来的人情。

“老三说的没错，让他们得逞就迟了。这责任不止在苏旭身上，也在诸位身上。诸位必须谨记身为贵族的责任才行。”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反对苏旭的贵族们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确有皇帝支持，声音越来越小。

无条件支持苏旭只会适得其反激起更多人的不满，这些贵族不可能把怒气对向自己，最后遭殃的还是魔法公安局。

堵不如疏，必须要让他们自己意识到，自己做出决断。

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矫枉过正，而目前看来皇帝的选择没错。

“勇者大典是明年大典的预演，咳。”

皇帝咳了一声近侍立刻慌忙地把毛巾和水奉上，皇帝有些厌烦地把他们赶走。

“蔡毅平时怎么调教你们的？！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咳，咳——”

这次近侍从不敢靠近了，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

“因为碍到某位‘大人’的利益不能顺利进行，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帝国，不需要这种蛀虫。”

酝酿气氛之余，皇帝终于抽出空当喝水。

口若悬河地辩论已是遥远的过去，现在的他没说几句话嗓子就会异常地干涩，紧接着就是咽痒咳嗽。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苏局长便给大家报告这次的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