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晚,只有点燃的篝火噼里啪啦声响。
篝火旁有数个大陶碗,分别对应着众人,班杨握着瓦罐口,分别将罐中美酒倾倒其中。
刘备、张飞、班丘、班杨端起陶碗,对着篝火,也是对着他人,高举示礼,然后一饮而尽。
仿佛今日的激昂与苦闷都冲淡,眉眼间的神色都放松、平静许多。
班丘同样如此,苦涩与少许杂质的酒水入喉,带来的冲劲意外地大。
这里的酒,不是前世认为的那种,汉代的酒都是没啥酒精的。灌下仅仅两大碗之后,他的脑袋都开始不好使了,情绪逐渐上头,只能勉强维持理智。
“子察,你说说你的考虑。”班杨示意道。
“是。嗝。”班丘打一声嗝,有点尴尬地,尝试梳理道,“嗯……我不是说我们这次是失败了,五千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突破敌军,差点将张饶给斩了,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厉害。
“嗝。
“不过,嗯就是,现在没成功了嘛。张饶很厉害,他也很厉害,挡住了我们五个人。哇,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世上有名有姓的都这么厉害……”
身旁的三人都笑了,一边喝酒,一边继续听班丘说话。
班丘尴尬地咧着嘴,勉强把自己的思路扯回来道:“现在就是……嘛,张饶没死,还把溃军整合起来。我们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硬挡,不可能,耗不了。逃走,又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子察是不是把我军的目的忘了?”班杨给刘备倒酒后,见班丘的大碗又空了,想了想,还是先不斟上。
“北海?咱们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工夫管的他们。”班丘苦笑道。
“不。你叔叔是想以我军为饵,联合北海,给敌人一当头棒喝!”张飞提醒道。
“啊?北海怎么又能出兵了?”班丘疑惑道。
“为何北海不能出兵?”刘备好奇问。
“……黄巾贼退兵北海,不是一个假消息吗?”
“为何子察说这是个假消息?”刘备异道。
“那,他,不就是,什么?嗯……”班丘忍着头昏,整理思绪道:“黄巾贼不是知道渤海来援,于是放出假消息,称北海久攻不下,只得退兵。而事实上,他们一边围城,一边分兵于官道,伏击我们,围点打援?”
班丘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他们为什么埋伏我们?”
班杨、刘备、张飞听了都是一愣,随即班杨和张飞相视大笑,差点惊到外围的士兵们。
“围点打援,围点打援……嗯,这是个厉害的战术。子察说的,其实很不错。”刘备看着一脸懵逼地班丘,率先而认真的切入正题道。
“对,若是卢植大人、左慈仙人等名帅带兵,吾定该好好防范,绝不轻易涉险。”班杨肯定道。
“哈哈,确实如此!子察此计甚妙!”张飞用力拍班丘的肩膀,“可是毕竟经验不足,殊不知此计施展,中途会有多少麻烦。这可是难为那位黄巾贼将了。”
班丘一没在意,差点被拍火篝上去。直到回过神,忙坐直了做出准备听教的姿势,脑子里还一直还想着刚才叔说的话。
左慈仙人?左慈?
左慈在这里是个名帅?
可以,很有这个世界的特色。
但叔你不是认不出以前的仙人吗?
“青州如今共有两名黄巾贼将领,一个名为吴霸,实力不俗,但领兵无术,正率领三万蚁贼与东莱义军抗衡。”张飞流利地说道,“另一名就是咱们今日所见的张饶,领军八万,近日围攻北海不得,转而四处晃晃荡荡。”
“八万?可是我们……”班丘想了想,又忽然明白什么,没有再问下去。
刘备耐心地等候片刻,才说道:“黄巾贼因其来历,不懂军纪,行动散漫。若无那群修仙者带领,恐怕顷刻间便如散沙般流逝,食荒宿野。”
“简单来说,就是这帮子人,你别想他们能分兵行动。”张飞轻嘲道,“就连分别立寨都做不好,掎角之势都能反受其噬。那什么?围点打援?那是真想多了。”
“而且北海解围一事,子察你不曾接触所以不知道,那封信是出自青州太守之手,并未作假。”班杨定论道,“吾已让云长带领程广、夏军,先行小道,通知青州太守龚景,请其出兵援助。两军夹击,就在寿光!”
说完,班杨看着班丘,似乎正等待着,他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刘备与张飞,同样转头看着他。班丘的表现出乎意料,让两人同样有点兴趣。
班丘:……
你们看个毛?
他很想吐出这一句,但是仅存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
脑海中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其他问题,但是细细思索之后,又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班丘被三个人的目光盯着很难受、很尴尬,但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就像海豹一样疯狂鼓掌,以示自己的敬佩。
众人哄笑,这一晚的正式交谈,就此了结,其余的都是些闲散的小事。
“真可惜,许飞那不识趣的家伙不在此处!否则,俺定要灌他个三碗两罐!”张飞遗憾道。刘备听了无奈地摇头。
班杨给三人最后倒满,自己拿着瓦罐,平举示意。众人一饮而下,便准备各自回营,准备明天的行军。
班丘顺手把篝火扑灭,把大碗与瓦罐随便摆放好。
他走到营帐前,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远方。
外围的大多数士兵已经入营睡觉,只有少部分士兵还在营寨周围游荡,或者悄悄地点燃篝火,将刚才打下来的野味烤好。
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会骂咧几声,将手中的美味多啃两口。但最终还是会遵守纪律,将美味上缴,然后回到营中睡觉。
班丘默默回味自己刚才的感受,走入营寨,发现叔正背对着自己,低头沉思着。
“子察,你刚才有问,为什么他们会伏击我军?是吗?”叔突然说道。
“……啊。”
“子察,你可还记得张饶对你说过的话?”
“哈?”
“‘仙人设局,不是凡人可逃的。’这个仙人是谁?这个局又是代表什么?”
“额……”
班丘被这问题三连搞蒙了,没反应过来。
班杨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没有等班丘的答案,只是转身郑重道:“程广、夏军两人,你定要小心。他们在渤海的来历神秘,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记住,你要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