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叹气,蕴含着深深地无奈。
究竟是多少次骂不听教的态度、多少次脑后阔疼的经历,才能让叔叔,看到了一点自己听话的苗头,就压下脾气,老老实实地说话?
好惨一长辈。
班丘为叔叔感到伤心三秒。
然后自己又为自己默哀三秒。
“可是,上方的情形十分诡异,刚才的幻象……映照的不就是临淄的祖家吗?其中会不会有陷阱?”
“怎么说。”班杨毫无表情地问道。
“就是……刚才的场景嘛,又是临淄,又是涿县黄巾,总感觉是在……引诱我们?说不定是幕后黑手等着我们进入门派后,发动陷阱啊、道法啊、底牌啊什么的,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幕后黑手?”班杨忍不住问道。
“啊?啊……对啊。”班丘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试探道:“不就是程广、夏军他们吗?”
此言一出,班丘瞄到,自己叔叔的眼眶微凝。
就是那种看似若有所思,实则沉重不安的神色,很违和、很纠结、还僵硬,能让人一下子看得出来。
“为何会提及他们两人?”
“叔不是曾经说过嘛?要防备那两人。”
“说了之后,你有发现?”
“嗯……没有……只是感觉……”
班丘有些迟疑地道。
这可不算说谎,因为他怀疑两人的根源,的确就在‘感觉’上。
他感觉两人的戏份好多。
也不能说是戏份,毕竟……那什么嘛,对不对。用戏份这个词的话,就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或者是导演一样,太中二、太自负了,相当羞耻。虽然说穿越者大部分就是主角,但也不能……嘛对不对。
要谦虚。
那就用存在感这个词吧。
程广夏军两个人,一路上比刘关张的存在感都要强一点。
这个就过分了,太过分了。你说有演义中名有姓的厉害些,可以,还行,能接受。但是,两个路人跑出来,还有那么强的存在感……这?
刘关张的存在感,他可以抢,叔可以抢,别人又凭什么可以抢!?
这没道理啊。
所以很简单啊,这两个人有问题。
话说回来,其实程广夏军身上,的确有特别之处,那是一种无言而无形的气势,只有很少的时间会显露出来。
在临淄的突袭战中,班丘曾听过刘备和叔的提醒,后来有心注意时,真的察觉到了。
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叔一向仔细认真,他他有没有暗中调查那两人?
“程广夏军……确实怪异。但是,目前他们从头到尾都行事如常。你可以警惕,不可以明言敌对。这是其一。
“其二,那门派中是否有陷阱,等一下,你亲自看看便知。我选择驻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让益德、子义去探路,只是为了防范外敌。”
“外敌?谁?”
“躲起来的门派两千弟子。还有东莱一万一千大军。”
“啊?”班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班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班家虽小,在青州仍是至强。班家的敌人,可不仅仅是黄巾贼。一旦势弱,东莱、胶东都会临阵倒戈。你要切记,小心防范。
“其三,道法深奥难测,除却五行之外,天地万象都蕴含其中。甚至四方之宇、古今之宙,如今亦有人涉猎。因此防范陷阱,少凭临阵观察,多需平日研习。”
说到这,班杨扫了他一眼,补充道:“又或者,你能将神术修炼至极,承天运,封神将,就不灭躯,那自然万法不侵。”
班丘还想说什么,可是山丘上传来哄闹的怪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本职应该是刺客的程志远、邓茂,现在变成了站桩法师。抬手挥动,无数的深坑,再次涌出敌人。
和上次一样,那失真且呆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黄巾贼建模能力不行,而且偷懒。
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豆兵的数量较上次更多,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
坑里面装的什么?怎么能变出这么多豆人?
“你能看出来,这次敌军的人数么?”
“哈?这……”班丘扫掠一眼,猜测道,“……一万多?”
“两万。你该好好学习老练的斥候,习惯观察,不要想着应付了事。”
“知道了……”
张飞带着无比兴奋的情绪,再次暴喝。此刻的张飞,终于有了班丘印象中的风采。
蛇矛狂刺,快而不乱。每一刺,都将至少五六个敌人洞穿,迅速破开对方人潮。
在他的带领下,四千将士士气高涨,循着破绽猛烈攻击,前进的速度,居然比平常行军慢不了多少。
同行的太史慈,见识到张飞的实力后,也激发了好胜心。异象显现,泛出阵阵金光,如水纹、如龙鳞,笼罩在士兵身边。整个军伍顿时气势大盛,如龙入海,畅行无阻一般。
在两军推进之下,两万豆兵,刚出场就被冲得凌乱,混杂无序。虽然说敌军本来就没有阵型,但是这种凌乱,显得更加动荡。
须臾之间,程志远和邓茂的身形再次暴露,张飞举短矛,太史慈搭箭,两人都用余光看见互相的举动,随后几乎同时出手。
一矛一箭穿过人海,笔直地朝敌将飞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程志远、邓茂的身影被完全洞穿,其中程志远更是飞出了近三丈,才消坠入深坑中。邓茂颤抖握着胸前的箭矢,随后笔直地倒下,消散不见。
所有的豆兵,随着两人的消失,攻击更加癫狂,但是在张飞、太史慈的收割下,毫无作用。
最终他们似不甘地嘶吼着,在照破黑云的阳光中,露出原型,滚落在地。八千北海兵踏过,扬起阵阵粉尘,风吹而散。
“叔,他们赢了。”
“我知道。”
“你确定东莱会临阵倒戈?”
“谁知道。”班杨摇头,“这一仗,从头到尾都打得不明不白。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夏军抬起头,与张饶相视。
“他没有上山。”
“意料之中,班杨本就十分谨慎。”
“那怎么办?”
“计划依旧。”张饶将手中的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铁戟,“门派只是一个诱饵,他们分兵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