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六章 只剩下这把短刀(1 / 1)西瓜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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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郑徳敏刻意提及,王心月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箭哥已经年过四十,马上就是半百之年了。

郑徳敏是林德箭在南凉城关系最好的战友,以前也确实跟王心月提过这个与他同属“徳字辈儿”的驯马高手。但郑徳敏离开军队第一次来到易州林府,却是来报丧的。

其实也不是报丧,只是带来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林德箭的狩猎小队被雄鹰王朝大部队设计包围,跟随在他身边的所有战士战死,他自己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已经三个月了。

而王心月确实三个多月没有收到林德箭的家书了。她在家里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这位自称是郑徳敏的南凉将士。

据南凉的谍子传回的消息,林德箭并没有受伤被捕,把身边所有能用的箭矢都撒在了身后的敌人身上,之后还成功地摆脱了包围。雄鹰国的将士四处搜寻,却只找到了他中箭而死的战马和不远处的一根灰褐色的棍子。而他本人,则不知道是被人救走,还是被秘密抓捕了。

那根棍子的消息被南凉知道后,在郑徳敏的极力要求下花了不小的代价被人从雄鹰国送了回来。雄鹰国的人本身也不太在意这根棍子,是因为他们研究了几天却完全弄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该怎么用,因为它除了结实再没有其它优点,连拿着当战利品都觉得尴尬——太难看了。而郑徳敏则是见林德箭显摆过这个宝贝,知道这是一把被他视为珍宝的短刀,以后要留给儿子用的。

这么宝贵的东西都丢了,所以他认为林德箭凶多吉少了。

毕竟不管身上有多重的伤势,只要人能不死,养两三个月也该给南凉、给家里传递个消息了吧?即便是伤筋动骨不方便,怎么也得创造条件回到部队吧?论起医疗条件哪里都比不过部队,尤其是没有打仗的时候。

三个月没有消息,在山林野地里的话,确实可以判定死亡了。

虽然王心月不觉得林德箭在山林里待不了几个月,但她的心底依然绝望至极。她紧紧地握着那把灰褐色的“非攻”短刀,手指抚摸着上面黑色的“林”字,一时之间竟是精神恍惚了起来。

最后一封家书上林德箭得意洋洋的话还在她的耳边晃荡:为夫在战场上的威名已经传彻了南凉城,相信很快就能再升一级官至正五品骑都尉了,将来离开战场就是开过男爵的身份,可在朝廷之内初步确保我儿无虞。不用等待太久,相信豫墨下山之日,便是为夫归家之时!

再过一个月便是儿子十四周岁生日,过了十四岁,按律便可以娶妻生子了。王心月之前心心念念着此事,想着无论如何要让儿子早点结婚,免得以后只顾修炼断了血脉。

只是如今,尚未有新丁入户,却要先损丁折福了……

……

天水顺宗五十年五月初,顺宗病重不治轰然崩殂,天下同悲。太子赵同洲持印上位自号毅丰,是为毅丰元年。登基之后,毅丰帝首先宣布天下守孝一个月,是为国丧;同时昭告周边诸国,如若此时有兴兵来犯者,必将以举国之力屠灭之。

国丧期间国不改制,但一个月之后,毅丰皇帝发起了朝堂之内大换血,激起了不少高官士子的反弹。不过,都被准备充分的赵同洲随手镇压,很快稳定下来。朝堂之内稳定后,天水王朝毅丰皇帝宣布承认“草原上的雄鹰王朝”为独立王朝,并派出使者与之建交,确定长期的贸易合作关系,正式结束了天水国与雄鹰国长达十五年的混战。

按说,这个时候的林德箭,凭借着七年的战功足以封爵了。如果皇上恩重接见,封一个子爵也不是问题。可是他却失踪了。朝廷封赏没有受到影响,使者直接把赏赐之财物、印信送到易州林府,并由州判出面“买下”林府周围三家邻居的宅子,为林府扩建增制为“易州开国男爵”林府,这是几十年未见过的军工封赏,易州内城西南方向的民众一片喜庆。

毅丰元年七月初四日夜,一轮弯月凌空而挂。

万家灯火齐亮,心中冷暖自知。王心月独自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抱着一个白玉酒壶默默流泪。在费尽心力地应付了七天的封赏及后续赏赐之后,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

几日来,多少之前与林家交好的易州显贵之家前来恭喜道贺,使劲儿追问林德箭何时能返家庆功,这让她的心里越来越压抑。因为在朝廷的封赏上,林德箭是作为天水使者之一去了雄鹰国协助建交,以防不测。以林德箭声名在外的武力值来说,很合理。如果不是半月前郑徳敏送来的消息,连王心月都不会怀疑。

可是,人是失踪了啊!朝廷如此遮掩,到底是因为什么?

酒壶是林德箭最喜欢的白玉材质的,里面已经装好了酒水,今晚王心月也想尝一尝,这种让男人爱不释手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缓解忧愁。倒酒,端杯,一饮而尽,咳嗽不止……

王心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不懂酒水,不懂国事,不懂修行,不懂射箭,不懂管理家族,不懂享受,不懂怎么与“大人物”交流……明明已经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了,做人处事上却不比二十几岁时强多少,只是过去的十来年丝毫不会觉得怪异,即便林德箭不在身边。可是现在,林德箭失踪了,她才发现自己面对着手中的荣华富贵,竟然害怕担当不起。

原本放在果盘里的“非攻”短刀,不止什么时候已经被王心月拿在了手里。这把刀林德箭跟她讲过,是用来作为小豫墨身上最后一道防线的。当时她还取笑他说,一根灰突突的棍子而已,还能当刀用?而林德箭当时只是笑而不语,他也不觉得有自己在,翠儿会有用得着这把刀的一天。只是这会儿,放下了酒壶酒杯的王心月双手摩挲着这半尺短棍,突然感觉这棍子变长了。睁眼一瞧,却是自己在无声无息中把“非攻”刀抽出了一半。

月光还算明亮,但已经出鞘的刀身却是和刀鞘一样平平无奇,看上去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儿反光的痕迹。

王心月放下刀鞘,左手慢慢地从刀身、刀背以及刀刃上划过,神情有些痴呆,丝毫没有注意到顺着手指淌下的鲜血。

不远处的马棚顶上,一个悄然端坐着的身影终于坐不住了,叹息一声一跃而下,来到王心月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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