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壁的内侧是梯级状的结构,从他滑降下去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天火巨炮的基座后方,大量的管道与线缆顺着梯级从下方铺设上来,每一层都有工程部队的士兵驾驶着人形施工机械忙碌地接驳着线路,焊接的火花一刻不停。担任管线起吊工作的旋翼式无人机上上下下地飞行,将这些临时增设的线材与保护外壳运载到正确的位置上。
他将线路的走向与接驳点收入眼中,然后查看了一下升降机的情况,拉动上升器回到了平台上方。
“外侧没什么问题,去牵引段看看吧。”
前往牵引段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个有警卫把守的大门,上面标注着“要塞炮轨道接驳点维护口西区”
“这就是天火的连接点了,供能总线,供弹机,都集成在这里面。不过这里面高度戒备,只有天狼星的技术人员才能进入。”上尉像是介绍景点一般指了指门口。
“我可不想去这里面,这玩意要是坏了我是没本事修。”管雷只是扫了一眼,便笑着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在走过门口时,一个金属珠子从他的裤管里掉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滚落到通道边。它只有不到一厘米左右的直径,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它顺着过道边沿慢慢地滚动,在警卫士兵的视线扫过来时便停止动作。在到达了墙角后,它安静地停在了那里,默默地等待着。
它并没有花太久时间等待。约半小时后,另一组四名士兵走了过来,其中两人和门口的两名警卫换哨,另外两人则通过面部识别与虹膜识别开启了大门,进入了接驳点维护口。而在他们停留的刹那,那个小金属球已经像软糖一般粘在了其中一名士兵的鞋底,随着他的脚步进入了这个重要设施的中枢。
两名士兵并没有深入设施内部,一进门就与先前守卫在内部的两名警卫交班换哨,笔直地站立在了门口,与一墙之隔的同僚背向而立。
在他们毫无察觉时,军靴底部的沟槽里流出了灰色的水银状物体,缓缓地聚合在一起,而后再度凝结成球状,顺着通路的边沿向深处滚去。
向内深入几十米后,这个小球到达了通路的终点。那里是一条深不见底,垂直光滑的圆形通道,两条对称的光线从底部一路向上延伸而去,直达上方的巨炮底座。在这条通道的周围,大量粗达数米的线缆束规整有序地组合成供能总线,将足以供应首都一个区的电力输送给这台远超人类技术上限的武器。
小球发生了微微的形变,它瘪了下去,然后猛地弹了起来。它自身的重量实在太轻,形变提供的动能也无法支撑它跳出多远。但当它落入通道的空间里时,便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轻飘飘地一路升了上去。
直达这门战略级巨炮的核心所在。
另一边,管雷用了约一个小时找到了症结所在,将情况通报给了维修班。这种大型机械结构的修理需要专门的工程设备,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但是解决问题最难的地方就是确定症结,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的80,剩下的交给维修班就好。
他在维修班敬佩的目光中回到了防御壁顶端,接过等在那里的上尉递来的烟,点燃吸了一口。
“这玩意看着是真的玄乎,希望该它上场的时候别掉链子。”他指着巨炮微微上扬的加速轨道说道。
“可别说,自从这玩意安装上来还没真正打过一发,听说每次都是模拟程序上演练心里没谱啊。”上尉一脸的深以为然,“不过好在这玩意是全自动化的,不需要我们管。测试的人说打中了,那就是打中了吧。”
“行了,活干完了,我自己坐轨道回东区去,你忙你的就行。关键时刻,缺个人总是不好。”管雷也没多说,谢绝了上尉送他回去的好意,自己坐上了返程的轨道列车。
如果有外人注意到他,只会觉得这个人只是默默地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眺望着窗外。但车厢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此刻他的眼中投射着另一幅景象。
天火巨炮内部的景象。
“唔看来这帮家伙还算是有原则。这东西要说越界也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个擦边球。”他一边控制着那个小小的金属液滴在炮体内部移动,一边带着讥诮的语气评价。
“这样一来,真正犯规的东西就只有那个了。不过那东西真正的核心在哪里,还是很难摸得清楚果然还是只能等它自己暴露出来吗。可是等到那时候再破坏它,搞不好可是会造成全球重新开档的超级大灾难啊。”
“唉,真是麻烦啊。总之先把这个伏棋放在这里吧。”
管雷露出了头痛的样子,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他的耳边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你那边进展如何?”管雷问道。
“没有问题,已经将机体信息登记到军方的敌我识别系统中。至于狼之眼那边,开战之后它的运算力肯定也在辅助军方作战,预计至少可以瞒过它两个小时。藏匿点和撤离路线也已经确保了。”
“那么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了?”
“是的。只需要等待。”
“希望不会等太久。我可是很期待这场大戏的开场。”管雷的嘴角向上微微咧起,露出了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
李海峰切断了通讯,抬头望向遥远的西边。
雷管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而他也是一样。那台从天狼星工造夺取来的机体已经与他进行了适配调谐,很多原本被限制程序锁住的力量都被解放出来,可以说只要他愿意,这台机体可以发挥出远远凌驾于世界各国最先进机型的力量。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和雷管一样,此刻他的内心也抱有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期待,像是深海活火山中涌动的熔岩隐藏在一向没什么情感的面容之下。
但那无关于国家,甚至无关于战争本身,而是出于某种来自于血脉中的竞争意识。
“你还没有了解你的使命,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自语道,“如果你既不能回忆起自己的职责,又没有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能力,那么”
“我便来取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