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风和浅草望着后山秋日阳光下依然翠绿的树林,远处的半山坡上有一大片银杏树,已经翻成了“黄金甲”,在绿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浅草问道:“银杏叶已经黄了?今年的银杏叶为何比往年整整提早一个月换黄了?”
华风回答道:“物候异常必有大事即将发生。正所谓人道为表,天道为里,望表可知里,察里而知表,表里如一也。我们到山上去看看吧!”
华风和浅草手牵着手往后山走去。褪去了暑日的绿色盛装之后,银杏虬劲的株干、蓬勃的枝条,好像戴上巍峨的云冠,撑出清凉的华盖。那精巧无比的叶子或青翠碧绿,或橙黄桂金,犹如成千上万把小小摺扇,在秋光中摆动,把清凉之风送进了人间。
在这秋风乍起,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银杏的碧叶翻成金黄。一阵风儿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千万只“蝴蝶”凌空翻飞,飞满了天,落满了地。
二人在堆满银杏叶的山坡上一前一后奔跑,银杏叶跟随着他们上下飞舞,犹如蝴蝶离不开花儿一样。看着这漫天遍野的银杏叶,浅草忍不住伸手去抓抢,好不容易接住了一张叶子,她把银杏叶捏在手中细细翻看,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银杏叶似的。
华风瞧着浅草红扑扑的脸蛋,乘机搂住浅草的纤纤细腰,浅草往后退却,倚靠在了一株银杏树上。银杏树一阵颤动,洒落下了一片黄金雨,华风和浅草落得浑身都是叶子。华风握着浅草的手,温柔地把浅草头发上、脸颊上、肩膀上的叶子一张一张地拿掉。
浅草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华风托起浅草尖尖的下巴,看着她粉红色的嘴唇,忍不住亲了一下。浅草闭着双眼,搂着华风的脖子,手中依然拿着那一张银杏叶。此时已经是红霞满天,金黄色的银杏林在夕阳的照耀下又涂上另外一层色彩。
二人静静地躺在银杏叶上,浅草把头靠在华风的胸前,一起仰望着彩云,一言不发。
有词赞美银杏曰:
满目金黄坠树,无边秋叶层铺。虫声静寂太孤独,犹见蝴蝶飞舞。
好梦终归无助,闲愁长伴旅途。眼前光景若美图,胜却人间今古。
——调寄《西江月》
数日之后,良渚早朝,这是华风远征具区湖回来之后第一次上朝。
余王问夏云:“云儿,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夏云出列奏道:“禀告父王!儿臣与东海龙族太子敖凡经多次协商,现定于八月十八日在钱塘江举行三方会谈,届时会谈由东海龙族太子主持,我良渚国与共工氏面对面进行谈判,最后签订停战协议,永葆我良渚国长治久安。为了显示我朝的繁荣昌盛和父王的仁慈威严,儿臣计划在钱塘江举行弄潮儿大赛,邀请各路诸侯前来观摩。如此安排是否妥当?请父王示下!”
余王说:“云儿此事办得不错。寡人以为国与国、城与城、族与族之间相处之道在于和合,正所谓和合则两利,纷争则两害,众爱卿以为如何?”
上大夫尚让奏道:“陛下英明。世子深得陛下之圣意,举行钱塘江三方会谈,既显示我朝无上天威,又不失道德礼仪,既可以让共工氏知难而退,也可令野蛮之邦受我王恩浩荡之感化。”
余王听了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上大夫且卜出列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共工氏乃虎狼之帮,嗜血成性,野蛮凶残,与共工氏谈判无疑是与虎谋皮,龙南覆灭已是前车之鉴,切不可重蹈覆辙。”
余王一听“龙南”二字火冒三丈,他指着且卜鼻子说:“龙南王乃是寡人的亲兄弟,龙南覆灭寡人比你们所有人都痛心,你们哪一个人体谅过寡人?且卜你一直主张远征具区湖,现具区湖之战失利,这笔帐怎么算?”
上大夫且卜毫不让步,他大声地说:“陛下此言差矣!龙南之所以覆灭,是因为我良渚国见死不救,以至于共工氏得寸进尺,步步逼进,其主要责任在于我良渚。远征具区湖,打了数仗,华风世子威武神勇,破了盘龙阵,杀了乌礼,挫了午潮,虽不能说是大胜,但也有效地抑制了共工氏的进攻。怎能说是失利?”
这段话说了之后更是火上浇油,余王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匹夫!寡人是看在你对良渚国忠心耿耿的份上,凡事让你三分,但是你不知好歹,屡屡犯上,休怪寡人无情。”
上大夫且卜说:“臣只是就事论事,陛下何至于此?”
余王气呼呼地说:“如此说来皆是寡人不是?”
余王眼睛向下扫了一圈,问道:“华风逆子何在?”
华风出列说:“儿臣华风在此。”
余王说:“远征具区湖失利,损兵折将,你要承担主要责任。寡人现命令你交出玉钺,收回兵权,并予以治罪。”
华风面无表情,取出玉钺,双手捧上,宫人接过玉钺。
余王大喊一声说:“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绑了,下到禁圉,等待处理。”
上大夫且卜说:“陛下不可!”
余王不理会上大夫且卜,他大喊一声:“来人!上大夫且卜屡次犯上,目无法纪,责罚三十杖。”
华风奏道:“一切责任由儿臣一人承担,请父王切勿怪罪且卜上大夫。”
余王说:“你给我闭嘴!都给我拉下去。”
华风见余王正在气头之上,便不敢开口说话。
上大夫且卜对余王大叫:“陛下怎么责罚臣都可以,切不可迁怒于大世子啊!”
夏云对余王说:“儿臣奏请父王,请父王三思!”
众臣一齐跪下奏道:“请陛下三思!”
余王一甩袖子,径直走了,丢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
余王回到后宫,推门进去发现王后已在后宫等待,他大吃一惊。
余王问王后:“你怎么在这里?”
王后说:“老妇在此等候陛下多时了。”
余王问道:“王后有何急事?朕今日些累了,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明日再说。”
王后说:“急事倒也不是,就是风儿之事与陛下议议。”
余王心想:华风下圉之事王后不会知道得这么快吧?那还有什么事?
余王问道:“风儿什么事?这么着急?”
王后说:“风儿来找我说要娶浅草为妻。”
余王说:“华风已经被我关起来了,娶妻之事暂且放一放吧!”
王后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为何关了风儿?”
余王说:“华风打了败仗,自然要处理,否则我如何对百姓交代?”
王后说:“打仗总是有胜负,这是常识,关键是谁的责任?这次失利是不是他的责任?事情搞清楚了没有?”
余王说:“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干嘛这么着急?”
王后说:“老妇不便干政,但你切不可对风儿胡乱来。”
余王说:“朕是华风的父亲,更是他的君王,怎么会乱来?你真是胡说一气。”
王后说:“风儿真是可怜!受了重伤刚刚痊愈,又被你给关了起来,这身体如何经受得住啊?”
王后说着说着便垂下眼泪。
余王安慰王后说:“你且回去吧!”
王后走后,余王躺在床上,脑子一直浮现天官对他说的一段话:“臣昨夜观察到有慧星掠日之象,与陛下之梦正好印证。古人云:慧在北斗,就兵大起。慧在三台星,臣害君。慧在太微星,君害臣。慧在天狱,诸侯乱。慧在日旁,子欲杀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