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微微亮了,华风跟随于怀、于信回到暖风宫,浅草还一直坐着等着他。浅草见到华风回来,脸上立刻浮现了灿烂的笑容,尽管看上去有些疲倦。
“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浅草的话既非常高兴又带有些许责备的语气。
华风看到浅草这一脸的疲惫,心里十分愧疚,他对浅草说:“让你受惊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浅草说:“我们二人都已经成了夫妻了,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华风正要开口,浅草止住了他的话头。浅草说:“你不必说了,我都看到了,可是伊一公主这又是何苦呢?”
华风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忘了,你现在拥有天眼可以看到所有的一切。这伊一的性子也太过于刚烈,她是宁折不弯。她因为我与敖凡决斗而自杀,心里的这个坎一直过不去,到现在我的胸中还隐隐作痛。”
浅草安慰华风说:“风哥哥,我知道你的心肠很软,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伊一公主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大家也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当时你与敖凡决斗的那一幕幕真是惊心动魄,我不忍看下去,但是又不得不看下去,这对我实在是一种煎熬。”
华风说:“让你担心受怕了!那敖凡太子已经性情大变,现在不能以常理去理解他了。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伊一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啊?仙界之事岂能容得凡人窥视,所以我真不知道伊一公主现在情况如何?”浅草嘲谑他道,“你不是昆仑虚的小道士吗?都已经修炼成仙了,难道还打探不到伊一公主的消息?”
华风给浅草这么一说,头脑倒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想:自己的心灵被悲伤给蒙住了,一时想不到这些简单的道理。所以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修行还远远达不到师傅所说的无我与无心之境地。
于是乎华风双腿盘坐,两眼紧闭,让自己的心慢慢地静下来。他掐指一算,片刻之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的笑意。
华风睁开眼见到浅草盯牢他看,他对浅草说:“伊一公主是被女娲娘娘带上山,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她已经醒过来了,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浅草说:“伊一公主对你真是太过于痴情,以至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换做是我的话,我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华风听到这里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推脱说:“你多想了,我一直都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
浅草笑笑说:“你不必躲躲闪闪,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作为一个女孩,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也同情她的处境。”华风再也不敢做声。
浅草说:“尽管天已经亮了,但是你昨日一天很辛苦,还是躺下来睡一会儿吧?我不让别人打扰你了。”华风巴不得浅草早点说这句话,于是他和衣躺下,浅草偎依在他的身旁。
再说敖凡因为伊一自杀没有能够按照计划挫败华风,心中十分懊恼,不择方向一路狂奔。
此时太白金星初上,天边已翻鱼肚白。敖凡蓦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苍劲悲凉的萧声,他抬头望去,见白云之中有一浮槎飘然飞行,那浮槎根柢盘屈,枝干扶疏,似由万年古木所造。浮槎之上横坐着一位老者,身披素色长袍,神情怡然自得,其须发皆白,随风上下卷扬,双脚赤裸,悬垂于浮槎一边。敖凡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坐在云中仔细聆听着老者的萧声。
这悠扬的萧声如沧浪之水时而清澈见底,低沉静流,时而若钱塘之潮浊浪排空,高亢激昂,敖凡听得如痴如醉。
老者把萧声停了下来,他问敖凡:“年轻人因何烦恼?”
敖凡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回答道:“听了先生的萧声有所心动。”
老者道:“闻者如若只有心动,老夫只好把这一根竹萧扔到海里去。”
敖凡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老者道:“声者,心也!心者,行也!声动而后心动,心动而后行动。”
敖凡问道:“敢问先生如何行动?”
老者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随心而后动,深思而后行,谓之行动。”
敖凡行礼道:“在下受教了!晚辈乃东海太子敖凡,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道:“我知道你是谁,老夫乃东方神帝俊座下绝尘子是也!”
东方神帝俊座下有七大神仙号称东方七子,绝尘子位列其中。敖凡一听绝尘子之名肃然起敬,他下拜长跪道:“晚辈拜见先生!诚惶诚恐!东方七子之盛名,晚辈如雷贯耳,心恨不得见。先生纵横三界,天地人莫不仰望,如今得以一瞥仙容,总算是了却了晚辈的心愿。”
绝尘子道:“闲话就不说了。老夫见你已经练成天水神功,可喜可贺!只是你火候仍旧未到,如若一黄发垂髫的孩童虽坐拥黄金之屋,却不知如何用度,可惜了!”
敖凡说:“请先生赐教!”
绝尘子道:“你试一试你的天水神功?”
敖凡说:“晚辈得罪了!”
敖凡说完,掌心向上,然后外翻,他的四周升起无数水滴,一齐扑向绝尘子。
绝尘子不慌不忙,竖吹竹萧,竹萧传出一段轻柔宛转而时断断续续的声音,水滴到了绝尘子的周围停滞不前,形成一张大水幕。萧声骤然变得呜咽苍凉,水滴倒转一齐射向敖凡,敖凡大吃一惊,赶紧卷起袖子,双拳紧握,发出无数水箭。敖凡发出的水箭与倒转的水滴相互激荡,一时翻起惊涛骇浪。
敖凡站立不稳,差点从云端跌落下去,他见绝尘子依然稳坐于浮槎之上,神情泰然自若。
敖凡慌忙行礼道:“敖凡请先生赐教!”
绝尘子道:“你虽已练成天水神功,但是用来用去的还只是你自身携带的那一点点水,此法如何以致胜?天水神功之诀窍在于三界之水为我所用,然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乃天水之道也!天下的道理莫不如此。”
敖凡听了豁然开朗,他翻身拜倒,他喜不自禁地说:“听先生一句话,胜过十年功。”
绝尘子哈哈大笑,已乘浮槎远去,他走前给敖凡留下一段话——“心无常在,水无常形,心有所思,水有所形,无形无为,有形有为,无形攻心,有形攻城。”
敖凡高高兴兴地回到龙宫,此次出行虽然没有打败华风,意外地在路上遇到绝尘子,让他悟到《天水经》之要义,使他的天水神功提升到了更高一个层次。
敖凡一回龙宫就前去拜见老龙王。龙王敖光劈头盖脸地问他:“你这良渚王城走了一遭结果如何?”
敖凡回答道:“儿臣此次单挑华风,搅了他的婚宴,无非是为了试探一下良渚的实力,打败华风有极大的胜算,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吞吞吐吐地干什么?”龙王问道。
敖凡说:“凭儿臣的实力,本来可以轻松拿下华风,他即使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结果半路上杀出妹妹,伊一从中搅和,搞得儿臣十分为难。”
龙王问道:“她搅和什么?”
敖凡说:“她一直挡在儿臣与华风之间,不许我们二人决斗。”
龙王说:“当初怪寡人大意,让这个丫头给跑了,你帮我把这丫头给抓回来,寡人好好教训她一顿。”
敖凡说:“伊一见我们二人不听她劝,结果、结果……”
龙王问道:“结果什么?”
敖凡说:“结果她居然自杀了。”
龙王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在说道:“唉!这丫头老是惹事生非,寡人料定她早晚一天会出事,但是这个结果我倒是没有想到,后来情况如何?”
敖凡说:“伊一自杀之后,儿臣本来想把她的尸首给带回来的,可是她的那两个徒弟像疯了一样,又抓又咬,不许我碰她,儿臣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回来了。”
龙王说:“也罢!即使她活着回来,不是被我打死,就是要被锁到深海极寒之地,终身没有出头之日,这跟死了也没有多少区别,既然已经这样,就权且当作寡人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吧!”
龙王盯着敖凡说:“前些日子蟹将军带兵攻打金山,结果全军覆没,你这次到良渚也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回来,大小两仗皆失利,这实在不应该。”
敖凡说:“儿臣知罪!”
龙王说:“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敖凡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请父王放心!天水无情,水淹大地,这是老天注定的事,灭良渚国则是关键的第一步,为了拔去这个钉子,儿臣倒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龙王说:“你讲就是。”
敖凡凑近龙王耳语几句,龙王听了哈哈大笑。他对敖凡说:“你抓紧去办吧!”
敖凡回答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