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戴上了面具(1 / 1)吃碗大锅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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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别玩了,到这儿来透透气。”六皇子笑嘻嘻地站在胜棋楼的窗边,向唐松招招手。

唐松依言,从棋坪边起身来到推开的窗边,揉揉太阳穴,一阵清风从楼下月了湖上徐徐吹过,带着水气的风鼓荡室内,也让昏胀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胜棋楼在常春园的西南角,来此需乘舟横渡园内的月了湖,上了岸还得继续爬上半亭山方能到得胜棋楼门前。半亭山是由挖湖起出的泥土而堆成的小山,虽然并不算高,却有几分险峭,要爬上去颇需费些力气。是以此处甚是安静,绝少有人问津。六皇子兴趣很多,而且一旦喜欢上了便会全身心投入进去。最近他痴迷下棋,其他事务一概不理,对人也是淡淡的,而胜棋楼地偏清净,且低头就可俯瞰温润如玉的月了湖,正合他的散淡性子,所以在皇帝带皇子公主到常春园避暑时,六皇子遂向皇帝讨要了此处住下,自得其乐。

“我说,你很不在状态啊。”六皇子斜睨着唐松,看起来很是不满。

唐松看着这位和自己妹妹年龄相仿的皇子,道:“殿下……”

“哎,别叫殿下,叫白石!我都叫你的号了,你也得叫我的号,不然起个号有什么用?”六皇子嚷嚷着。

“是,白石,”唐松笑笑,道:“听风入京几日来都不得闲,今日到白石这里,不说好茶好酒招待,一来就给拉到棋局里,怎么会入得了状态。”

闻言,这位自称白石的六皇子一拍脑袋,道:“哎呀,我一心想着能跟你面对面对弈,光顾着兴奋了,忘了你也是麻烦事缠身的。”白石凑到唐松跟前,小心翼翼道:“令妹的事儿,我也很痛心,需要我帮忙吗?”

“你一个闲散皇子,就不要搅进来了。不过,好意心领了。”唐松看了白石一眼,心里暖暖的。六皇子排行最小,又非嫡子,在皇位争夺战中根本没有占着任何先机,他本人倒也聪明,虽然年纪轻,却早早看透,从皇子的明争暗斗中脱身而出,只将心思放在玩耍奇技上面,整日无所事事,这种游离的态度反倒让他意外获得了皇帝的格外宠溺。几个皇兄在内心不屑的同时,却也不敢小觑了他,暗地里不断拉拢,包括那个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皇长兄。

更难得的是,六皇子虽然生在帝王家,却毫无天潢贵胄的傲慢,反倒极为性情。他所结交的人,只要谈得来,心性契合,他就会引为知己,不论出身贵贱,一概称兄道弟。他与唐松的相识就是这样,两人原本并无交集,但六皇子自从迷上了弈棋,便到处搜罗棋谱、找高手切磋。后来他听说江南有位叫唐松的人棋艺高超,便写信邀人来京城切磋。哪知唐松回信说山高水长不便离乡,但在信中附一残局,请六皇子试解。

接到信的六皇子不但没觉得没面子,反倒兴高采烈一本正经地解了残局,并传书唐松,当然也附上了一个他认为更难的棋局。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竟在信纸上谈棋论艺,成了没见过面的知己。

“哈哈,父皇根本不知道咱俩的交情,还把你放到我这里当质子,你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晕过去?哎,你想去哪儿就去,我绝不会囚禁你的。”六皇子走回屋内,大大咧咧地歪在凭几上。

唐松无奈地笑笑:“就算你放我走,还是会有人抓我回来的。”

六皇子不解道:“张可俞和张华不是都抓到了吗?听说太子那里审的也算顺利,事情都这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把你押在这儿?难道令尊大人也卷进去了?”

唐松叹口气:“皇上向来疑心重,这个你应该最清楚。此次张案虽然看似办的顺利,但现在还有几个点,在皇上那里,应该算是迷雾重重的疑点:第一,张氏父子反叛的动机何在?就是他们所说的收了鬼戎人的贿赂、里应外合事败,还是另有指使?第二,是谁劫走了唐薇?是纯属意外,还是另有策划图谋?第三,我的父亲曾与张可俞为世交好友,会不会从中袒护、甚至有参与?这些都是皇上疑虑的,而且,这些疑虑都指向一个更大的疑虑。”

“太子!”作为皇六子,白石马上想到了症结所在。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子,先天血统尊贵,而且天资聪颖,对治国理政颇有见解,也是皇上心中较为看好的继承者。所以,他封王、立储的道路走得顺理成章。但随着几位皇子的长大,皇上对太子一边倒的格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皇帝似乎有意放任几个皇子一争高下,他的暧昧态度让几位有想法的皇子产生了很大的想法,自此太子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太子为求保位,自然免不了拉拢朝廷各方势力,但动作多了,又让皇帝猜忌起来。

说到底,还是权力的归属问题。

白石虽然能看清,却不愿意去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他使劲儿晃晃脑袋,一把拉住唐松,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走走走,我们喝酒去。我早在园子里的一处风景绝佳之处设了宴,咱们边赏景边聊边喝酒。”

唐松也笑道:“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白石一拍手,笑着仰倒。

斜月如钩,晚意清凉。静谧夜晚,秋虫浅唱,似乎最适宜临水独酌或二三好友对饮。然而,坐在灯火通明的东宫里的太子,却没这个心情。案上高高堆起的卷宗几乎要将太子伏首奋笔疾书的身影完全埋没。太子年近三旬,英姿勃发,脸上的线条难得的极为刚毅,丝毫没有皇子娇宠后所常有的阴柔。此刻,他微微皱着眉,低头看着一张纸,似乎遇到了难题。

“这样的理由,如何说服的了父皇?”太子喃喃道,心下郁闷,不由长叹一声。坐久了,背都有些痛了,太子站起身来,伸个懒腰。

懒腰伸了一半,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太子惊愕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宫殿再多的烛火,总有照不到的角落。不见光的角落,年深日久,慢慢就生出了深沉的阴影。阴影中,一个总令人联想到寒冬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太子殿下,您还没忘记您的诺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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