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常润呼救，沈鸿若赶忙向人堆处跑去，生怕小孩子吃了亏。凤九霄脚力快，几步已赶在了沈鸿若前边，左一下右一下分开人群，不仅自己挤了进去，也顺便给沈鸿若开出了一条路来。

沈鸿若走到人群中间，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胖老头儿，闭着眼睛，满脸横肉耷拉着，表情狰狞。老头儿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高个儿的，是个身材壮实、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双手掐着身边矮个儿的脖子。

那矮个儿正是小常润，由于被人掐着脖子，憋得满脸通红，且又惊又恐，还糊满了鼻涕眼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怎么回事？”沈鸿若问着话，一边伸手想把常润从中年人手中扯出来。谁知中年人手劲儿不小，竟抓紧了不放：“哎哎哎，我说你是这小子什么人？别动手啊！”

凤九霄看不下眼，伸手握住中年人的手腕，低喝一声：“放开！”中年人顿时只觉自己的手从手腕以下似乎断裂开来，不由叫声“哎呀”，呲牙咧嘴地松了手。

常润趁机逃离了“魔爪”，扑倒在沈鸿若怀中，又委屈地想哭，又惊魂未定，一时竟不知做个什么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呆呆的。

沈鸿若心疼常润，不由有些动气，对那中年人怒道：“他还是一个孩子，不管怎么对不住你，你作为一个长辈，不该有所包涵吗？”

“长辈？包涵？”中年人鼻孔里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胖老头儿，道：“这是我爹，我的长辈，被这小子弄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包涵？”

“到底怎么回事？”凤九霄皱眉问道。

这中年人把腰一叉，咧着嘴，道：“俺爹好好在路上走着，这小子莽莽撞撞，一下子把俺爹撞了个跟头。俺爹上岁数的人了，怎么经得起他这一撞？本来嘛，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撞了俺爹，道个歉，态度好点儿，俺们也不会为难他。可这小子倒好，还倒打一耙，怪俺们不看路，你说这气人不气人？所以，俺们就是想讨个说法！”这个大胡子中年人上下打量一下沈鸿若，又道：“你是他家大人？那就来吧，咱们好好谈谈赔偿。”

沈鸿若当然不信他的一面之词，低头看着常润，问他：“常润，你看着我，照实说。”

常润含着泪，对沈鸿若道：“先生，我本来好好在街上走着，是，我承认，我是边走边看，没怎么看路，光顾着张望两边的摊子了，可是，我一直是往前面走的啊。”

“这怎么说？”沈鸿若皱皱眉头。

“我一直往前走，没往后退一步，”常润委屈地抽抽鼻子，指着地上的胖老头儿，道：“可走着走着，这位老大爷突然从后面揪住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我把他撞倒了。他这么说，我当然不认，就跟他理论了起来。可是还没说两句，老大爷干脆躺在了地上，然后这位先生就从旁边出来了，硬说我不仅撞了人，还把老人弄昏了。我，我怎么说也说不清了……”

凤九霄早觉得是碰上了碰瓷儿的，听常润这么一说，更加确信无疑。他正要说话，却听沈鸿若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要多少？”他一边说着，一边掏钱袋，不小心还露出了一张银票的边角。

凤九霄想阻拦沈鸿若已经来不及，只好叹口气：虽然沈鸿若已然看透真相，但如此一说，对方肯定会狮子大张口了。

果然，大胡子中年人就等这句话，马上接茬道：“二百两！”

沈鸿若虽然的确不差钱，可并不代表他愿意当冤大头。他急着掏钱了事，不过是觉得自己三人有要事在身，不愿为这些琐事分神耽误事儿，但此时一听见中年人的话，不由停下了掏钱的动作，冷笑道：“二百两？打发个叫花子用得着这么多吗？”

大胡子中年人立刻像被刺到了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沈鸿若鼻子骂了句难听的，道：“会不会说话！你家小子伤了人，你们倒还有理了？”

“伤人？”沈鸿若背了手，冷冷道：“那好，咱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我家小子是怎么伤人的。”沈鸿若一指地上的老头儿，道：“第一，我家小子走在前面，试问往前走的人怎么会撞到走在后面的人？”

“那无礼小子的话，做不得数！你问问乡亲们，谁看到我家老爷子走在后面了？谁？谁？”大胡子抡着粗壮的胳膊，左右环顾，吼了几嗓子。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对这大胡子颇为忌惮，不仅没人应声，而且有的人还低了头，刻意避开了大胡子和沈鸿若等人的视线。

大胡子看向沈鸿若，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起来很是得意。

沈鸿若冷冷一笑，道：“好吧，遇上了沉默的大多数，咱们这一节暂且按下不提，再说第二点，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家老爷子，少说也有二百斤吧？”沈鸿若又把常润向前推推：“这孩子还没长开，充其量也过不了八十斤，你说，他这么一个瘦弱小子，是怎么把一个二百斤的胖子撞倒的？”

大胡子中年人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是双臂一挥，大吼一声，随即，从人群里呼啦啦冲出来十几个壮汉，围在了沈鸿若等人身边。大胡子得意洋洋，道：“少跟我说没用的，今儿老爷子躺在这儿了，你们不表示表示，休想再走出这宝华县！”

凤九霄忍无可忍，暗自运了气，亦是大喝一声，站在沈鸿若身前，怒道：“你们这些杂碎，怎么着，不讲理想硬来？好啊，尽管滚过来，老夫今天陪你们练练！”

大胡子等人虽然蛮横，但只是仗着地头蛇的优势，并没有啥武术底子。此时见凤九霄一摆武学大师的架子，气势上先输了三分，甚至有人瑟缩回去了人群中。但大胡子仗着人多，还是慢慢围了上来。

凤九霄虽然不怕这些乌合之众，就算这十几人同时上手，他也无所无惧。只是，他已是武林成名的宿老，如果日后传出去自己在街头和混混们动手，那终究是让江湖人瞧不起。此时，站在人群中间，凤九霄心里到底也是有些打鼓。

沈鸿若也不愿双方动手。毕竟自己此次出行，越低调越好，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暴露了自己行踪，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边正在僵持间，忽听人群外围有人高声叫道：“我说，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