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下这间包厢,李卫真付出的代价是一百八十颗灵石,折合白银四万六千八百两。虽说这桌酒菜美其名是附赠的,但羊毛还是出自羊身。这会他不禁已经琢磨着,吃不完定要打包带走的心思了!
然而,这一桌子菜虽说琳琅满目,但实际每样的分量,真是少得可怜。或许是为了摆盘精美,衬托菜品的高贵感,每只碟子都空出了大半的空间。
比方说有一道冷盘名叫“龙井黄鱼冻”,方块形状,不过两指宽,为凝固了的龙井茶内冻住一块鲜美的黄鱼肉,这鱼冻一碟就摆了三块。叫人尝过一回,就不大好意思再多动筷子了!
菜都齐后,唯独是三名手捧水晶酒壶的侍女留下了。
水晶酒壶散发出的寒气,冻得三位小姑娘的手掌僵硬发白,但她们却又都脸色如常,不皱一丝眉头。看来是吃过不少苦头,练就过一些忍耐的本领的。
李卫真总归是不忍心受此服侍,示意三位侍酒的姑娘把酒壶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但三位姑娘却都不约而同地微笑婉谢,执意是要留下侍酒。
这些姑娘分明是被折磨着,但她们在面对客人时,绝不会苦着脸,下颌永远是圆的,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
这有违人性,唯一的解释是:无论有着怎样的威逼利诱,这背后都一定和某一位很厉害的人物有关联。是此人,直接或间接的,调教得这帮姑娘那么温驯!
一想到这里,一些善意的念头,渐渐被李卫真打消,他大可以执意做那好人,去满足自己的所谓的怜悯之心。
可那未必就是对这三位姑娘好,很多好心办了坏事的人,都是因为只顾一厢情愿,不了解事情之全部,这是为人处世,需要警醒的一点。
想要让这三位姑娘真正脱离苦难,要做的事情绝不仅是放下酒壶那么简单。
李卫真举起酒杯,无奈笑道:“那就烦请姑娘给我倒一杯忘忧酒吧!”
侍酒的姑娘并未给李卫真的酒杯斟满酒,大约只倒了酒杯容量的五分之二,兴许这种酒是不大适合豪饮的。
那酒杯亦是水晶材质,高脚、宽口、深壁,十分通透,轻轻摇晃杯身,在明亮的光线下,杯中那冰蓝色的酒,似乎还透出几分迷幻色彩!
浅浅品一口,那口感竟是意外的柔和,虽有凉意,但更多的却是清爽!就像是在夏日雨后的清新,能扫尽心中一切阴霾,带来追求美好的憧憬!
李卫真并非是嗜酒之人,品尝过的酒,种类不多,不敢断定这是不是好酒,但必须承认这酒很好喝!它冷的外表下,似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难怪这酒叫做“水晶之梦”,它是风花雪月下的一场梦,不是义薄云天的豪情,的确只适合小口品尝,不宜开怀痛饮!
杯酒入肚,咨客暖暖已领着六位如出水芙蓉般艳丽天成的佳人到来,使得寂寥的包厢内顿时如春色满园,极为赏心悦目!
虽说那三位侍酒的小姑娘也是亭亭玉立,但只是小家碧玉的美,在完全出落成大美人之前,跟新来的这六位佳人相比较,是不公允的。
人多了,场面便很快热闹起来了,因为有很多酒桌的游戏,是需要有人参与,才会变得好玩的!
例如:投壶、行酒令、掷骰宝、推牌九……甚至捉迷藏,加以惩罚和奖励,便不会觉得无趣!
最终,李卫真选择了一种他未曾听闻过,但觉得甚为有趣的游戏来玩。
那便是:花仙令酒牌!
在五十四张花牌,皆有一面绘有特殊的酒令,而酒令则由:令面、令词、令则三部分内容组成。
例如:玉兰花-移樽对饮促膝谈-与左右座共饮。
又如:合欢花-红粉霓裳翠羽衫-说段笑话免饮。
简而言之,主要还是得看酒令的令则为何,
加人手一副骰宝,先掷骰大小分出赢家,优胜者可选择自己抽取花牌,或指定在座的任何一人抽牌,变数甚多,极为有趣!
李卫真本想让暖暖也入座来玩,毕竟这种游戏,参与的人数越多,越是有趣。
然而,暖暖身为咨客,身份不被允许,她的职责是替客人联络走动,打点各种安排。所以,她只能与三位侍酒站在一起,甚至都不得靠近酒桌。
但李卫真一人,便能有六位佳人与其推杯换盏,场面也足够热闹了!
相比之下,隔壁的光景,似乎就太过于冷冷清清,形单影只了!
汤盈即便我行我素,也终归是女子;这凤仪阁撇开风雅,到底还是青楼。
一位女子,在青楼哪怕是被奉作宾,终究还是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汤盈很难放得开,学似李卫真那样乐在其中。
可偏偏,另一边厢的欢声笑语,卿卿我我,又不时闯入,传到汤盈耳边,叫她食不知味,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大多数靡靡之声,汤盈都以默运心法的方式,抵受过去了,直到她听得这么一句话。
“奴家确实不胜酒力了,若亲公子一口,不知可否免罚这一杯?”
汤盈闻声顿时无名火起,怒拍桌子骂道:“无耻!全都不知廉耻!”
在汤盈这边厢的咨客与侍酒都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并猛然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在桌有份陪酒的,全都给我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又兼具不合时宜的怒吼,惊呆了包厢内的一干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卫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随后才望向汤盈笑道:“汤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在隔壁觉得孤单寂寞,终于想起哥哥的好了?”
这时,坐在李卫真左侧的那位姑娘,也顺势搭话道:“公子这般风流倜傥,知情识趣,换做是妾身,宁愿姐妹们都记恨我,也要独得公子的恩宠,夜夜欢好呢!”
此话一出,顿时换来成片的欢声笑语,便是李卫真都有些含蓄地低头笑了笑。
汤盈大为羞怒,唾骂道:“呸,一群狗男女,恬不知耻,死不要脸!”
眼看事态变化有愈发不妥之兆,李卫真也收起了玩心,正要严肃态度,收拾残局。
然而,在酒席间,六位粉黛红颜之中,却有一紫衫女子先行挪步,来到汤盈跟前。
紫衫女子先是施了个万福,行过礼数后却又不卑不亢地道:“奴家虽人微言轻,但也希望姑娘您能听我一言。无论您与贾公子之间有何私事,但这里是凤仪阁,是只谈风月,忘忧寻欢的地方。”
“姑娘是难得的女贵人,您能光顾,是咱凤仪阁下的荣幸!若有招待不周,我们必定加倍礼赔!但贾公子亦是尊贵的恩客,如果您再无理骚扰的话,那咱凤仪阁也是有着一套规矩的,请姑娘您自重!”
面对紫衫女子的好言相劝,汤盈却是丝毫不领情,冷笑道:“你一个卖笑陪酒的贱货,也敢拐弯抹角地说话给我听?你算什么东西啊?便是你们东家谭……”
“你够了!”
李卫真倏然站起身来,挺直腰板打断了汤盈的话,敛神肃目道:“你冲我撒气,我还可以当你是涉世未深,一时骄纵难改,是小孩子脾气!”
“但你再三羞辱这些姐姐们,算什么本事?她们是苦命人,没你会投胎,有一个比无数人努力一辈子都要好的出身。但那可能是你辈子积下的德,如果你这辈子嘴不留点什么,好日子它不会一直在!”
“你要是对我的警告有所怀疑,那我现在就可以是你的报应!”
李卫真那一顿劈头盖脸,句句诛心的话,直接训得汤盈哑口无言。
只是汤盈一贯任性,便是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也不会轻易认错。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一时鼻酸,又再红着眼眶道:“你对她们都好,就知道欺负我,你又算什么男人?”
李卫真下意识躲过汤盈那异样的目光,语气放轻,平静说道:“我没有,每次都是你先挑的事!”
汤盈伸手快速蹭了下眼角,把脸别过一边,倔强道:“是我惹是生非,神憎鬼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不就是想我这么说吗?你现在满意了吧?”
李卫真没有再吭声,实际,他的目光从方才开始,就没再回到汤盈身。
这场面,显然已成僵局!
倒是那紫衫女子的心态很好,和气地打圆场道:“两位都是贵客,哪有谁对谁错?即便当中有什么误会,也应是我们凤仪阁怠慢了!我看不如这样,奴家与姐妹们自罚三杯,算给二位赔不是了!”
说罢,紫衫女子便连同其余五位姐妹,举起酒杯,先欠身行礼,后一饮而尽。
其实在紫衫女子看来,今夜这两位贵客,分明就是一对闹了情绪的小情侣,这明着是相互怄气,实则打情骂俏的言行举止,哪里瞒得过旁人?
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那她可是白白在这风月场混这几年了。
连同那“凤仪十二钗之玲珑玉”的名头,也可一并给摘了去。
少时,李卫真也端起酒杯,向六位佳人回敬一礼,并对那紫衫女子报以歉意道:“玲珑玉姑娘,这事与你无错,起因我也有责,应是我自罚三杯才是!”
然而,李卫真的酒杯高要凑到嘴边,却突然被一只芊芊素手给躲过去了,完全所料未及。
眨眼间,汤盈已经把李卫真的那杯酒给咕噜咽下,执拗道:“我说是我错了,要罚多少杯,那也是我的事!”
“倒酒!”
李卫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便只得对侍酒示意道:“也行,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有劳了!”
那艺名“玲珑玉”的紫衫女子,见机又道:“奴家倒是有个提议,如果女贵人确实是看开了的话,不如就留下与我们一起玩花牌吧!大家一起行酒令,不说什么罚不罚的了!”
李卫真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同,毕竟玩这花牌肯定人越多越好玩,但又料想到汤盈不会轻易顺着台阶下。
便略动心思道:“行酒令自是其乐无穷,可一旦玩起来,到散场之时,那就绝不止三杯的事情了!我看有人只是嘴服软,心里还未必是看得起咱们。倒不如就此了却,咱也不去强人所难了!”
汤盈一听,果然中计,当即拍板道:“玩就玩,谁怕谁?但我跟你先私定一局,到最后谁喝得最多,那以后就得自认小狗!”
闻言,李卫真不置可否地笑说道:“算我求你了,把自己当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