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没醉,你别拉着我,该你抽牌了……”
“你没醉,那你倒是走直线啊!”
“走就走,呕……”
“哎呦,我去!你又来?”
平旦时分,星光已淡,夜色渐转幽蓝。夏日昼长,尚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入日出之时。
凤舞厅的宾客们,大多都已尽兴而归,或搂佳人转往别处,继续贪恋良宵。
李卫真与汤盈不算是最早走的那一批,但却很可能是最狼狈的一对。
没别的,问题还是出在汤盈身。
这妮子的酒品是真不咋地,酒量差,瘾还大!
无论是酒瘾还是赌瘾,那都是一旦沾染,便是十头牛都拉不住的烂脾性!
在把六位陪酒的佳人都相继灌倒后,还死活要拉着李卫真继续完成他俩的私局,好歹都要再倒下一个才肯罢休。
结果可想而知,从凤舞厅到含烟阁回去的那一路,断断续续就吐了一路,差点没把黄疸水都吐出来。
虽说汤盈的修为亦是平平,但总归是从金鼎山下来的内门弟子,这醉酒后使得都是无情力,李卫真可不敢让暖暖她们这些真正的弱女子去搀扶这醉猫。
以至于好几回,都得任由汤盈吐他一身,如何不狼狈?
那为何不直接打晕带走?
这里头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理,主要是相处下来,李卫真觉得汤盈不算是怎么聪明的一个人,这要是再挨一记玄阴掌,指不定人就给拍傻了。
人傻了还是次要,继而影响到去南海的行程,那才叫耽误事。
好歹是把汤盈送回房后,李卫真才算是送了一口气,可回看自身下的污臭,便不禁自嘲道:“造孽啊!以后我要是再诈你酒桌,我才真是小狗呢!”
安顿好汤盈,李卫真免不了要去浴室换洗一番,但在路过茶室时,还是驻足停留了片刻。
茶室里,叶童正在运功打坐,即便隔着一扇木门,李卫真也能感知到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约十息跳动一次。
一个成年男子的心跳次数,普遍是在一息间跳动三到四次,少年则略快些许;太一门对于外门弟子有一项考核标准,那就是在运功纳气时,心跳的次数不得高于一息一跳。
除服用药物外,心跳的次数是难以被人为所控的,即便修行到李卫真如今的境界,也无法真正长期控制心跳的快慢。
也正因为,静坐运功时的心跳快慢,取决于先天资质与后天积累的综合体现。所以,往往只看这一点,就能看出一位修行者的根形深浅。
大概了解到叶童如今的修行进展后,李卫真默默点了点头,才放心去往浴室。
来到浴室,李卫真特意放满一池刺骨冰寒的水,似觉得泡冰浴,更能使神志进入到冷静状态,从而保持思维的清晰。
在酒桌,数他喝得最多,不排除的确是有赌运不佳的原因。好在因有酒量相抵,倒成了最终的赢家。
所以运气大多只能让人占据一时的风,真实的实力,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
因此还能引申出更发人深省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加入到强弱悬殊的赌局中。
可一旦已经身处其中,身为弱势的一方,要想争取破局,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拖!
最好是把更多的人扯入到这个赌局当中,增添变数!
反正输给一个人是输,输给一群人,不也是输吗?
不知是否因那“龙图腾”在作怪,李卫真如今很喜欢与水亲近,这在池水中一泡,就是一个多时辰才愿起身。而且仅仅只是在水中浸泡,就能快速恢复精力,精神大振不说,还感觉浑身是劲。
这使得李卫真不禁自我思量,是否现在自己,除了“五泉涤心”、“采水诀”这些能助益金气的辅修类法门外,还能更深入地去修炼《太和十六洞天》中的功法呢?
只可惜,这个想法暂时不得验证。因为必须得有一处长期无人打扰,且灵气极为充沛地方,才能具备专心去摸索功法修行的条件。
假如就在这含烟阁中,兴许只要那汤盈一醒过来,李卫真就会有当场走火入魔的风险。
故而,此心血来潮的想法,只得是作罢。
出浴后,天色已然大亮,为旭日初升之时。
换过一身清雅白袍的李卫真,正要回到卧室,看点杂学书籍,以消磨光阴。
却不料,在这一大清早,竟听得玄关处有铃声响起。
皆因在最外边的房门,有一机关,只要按下去,里边的人就能听到动静,继而可以选择开门让外边的人进来。
只是这等时辰,便是有人特意送来早膳,也有些过于早了。
虽说有疑心,但李卫真还是亲自去开了门。
结果这一开门,真是天大的意外!
“李师弟,好久不见!”
“呃,谭公子?哦……谭城主请进!”
眼前,能使得李卫真形露窘迫,言辞不定的来人,不是哪位,正是这凤仪阁幕后的大东家,浮南城城主-谭克文!
谭克文直径走入客厅,寻一位置坐下后,方才颔首笑道:“浮南城为我治下,这凤仪阁又是我谭家产业。你既然出现在这,便是客人,我来拜会,你不必意外,更无需多礼!”
李卫真点头回应道:“话虽如此,我还是应该要去沏壶茶来。”
谭克文摇了摇头,止住了李卫真要去往茶室的步伐,他淡然说道:“你我往日并无交情,那些客套的虚伪,能免则免,我坐下聊几句就走,你也坐吧!”
李卫真能感受到,谭克文的言行实属坦诚,并无刻意显摆姿态。但或许是因为这人久居位,即便他自认已是平常心,可还是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难以相处的感觉。
所以下意识,李卫真选择与谭克文对坐,中间隔着一整张桌子。
这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个相对舒服的谈话距离。
仍是谭克文先开口道:“虽说,你我确无交情可言。但太一门毕竟对本城有过援助之举,而贵派在龙鼓湾阻击海外散修的战事,不仅出师大义,更是间接为本城分了忧。”
“这份情,别人可能不当回事,但我身在其位,看得很重!”
“所以我称呼你一声师弟,完全是处于对你师门的敬重!哪怕时过境迁,也愿视你为同道!”
谭克文如今身为城主,看事情自然会更全面。
近年来,太一门有过的两次大举动,一是派遣弟子下山参与屠龙一役,直接关乎浮南城的生死存亡。
二是看似与浮南城无关的龙鼓湾战役,却同样意义深远。因为浮南城一直视海贸易为重要的经济支柱,海外散修自然就是心腹大患。
一旦那些海外散修能肆无忌惮地从龙鼓湾登陆,一路劫掠成灾,生成气候,就断然不可能放过浮南城这座富庶的临海大城。
届时从海陆同时夹攻,即便能最终守住,恐怕也是惨胜!而一旦失守,更会是波及整个天南境的灾劫!
虽说龙鼓湾战役发展到最后,可谓是战果惨然,无论是双方都没有赢家。但目的是达到了,就是打压下了海外散修势力的气焰,为海岸线后的大地,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然而讽刺的是,太一门人一次又一次的牺牲,给这方天地换取和平,可当太一门遭遇灭门之难时,可有外人伸出过援手?
所以,李卫真并没把谭克文的话太放在心,很多时候,人情和利益根本没法在一杆秤放平。
况且,谭克文既是大权在握的城主,又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李卫真断然不相信这么一位大忙人,一大早来,是跟自己这么一位落难之人,谈报恩的。
故而,心境渐入止水的李卫真,不悲不喜道:“难得谭城主对敝派如此青睐,在下替师门,先行谢过了!”
“只可惜,往事已成追忆,挂念也只是徒添感慨!不知谭城主今日主动与在下会晤,意欲何为呢?”
谭克文凝视着李卫真,面无表情道:“难道,不是你逼我现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