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有教无类,既然学生有问,无论是谁,做先生的总不能不理会,当即走过去问道:“你的书没带?”
“额,许是出门太急,带错了。”
许先生捏起他手中的《千字文》,和蔼地问道:“千字文念会了?”
看来不是带错了,是本来他就在《千字文》阶段,估计读了五六年的书,还是这一本,难怪这么残旧。
面对那么多双充满童真的眼光,鸡一鸣自然只能道:“嗯,念会了。”
“那你读一读。”
这太羞耻了吧,虽然在他的年代,羞耻心什么的,已经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但是此刻让他在那么多小豆丁面前读《千字文》,鸡一鸣也确实做不到啊。
“不用了吧。”
估计是隔音设备不怎么好,他这么说话,隔壁进士班的人也听到了,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偷偷在门口张望,毕竟看热闹,是每个小孩的最大爱好。
其中看得最起劲的,就有刚刚在门口闹事的小孩。
鸡一鸣就纳闷了,我明明穿越的是灵异小故事,为何生出了古代高校大戏的既视感。
好歹是接受了二十多年教育的大男人了,哪里能受得住你们这些几百年前的无知古人的轻视的,鸡一鸣挺直腰杆,一脸正气的说:“先生,学生觉得这书太简单了,不念也罢。”
许先生笑了,你一个说话都说不清楚的……黄口小儿,居然敢口出狂言。这先生也是有点先入为主了,明明人家现在说话说得好好的。不过身为老师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已经顾不得你说话好不好了,这是为师要教你做人的时候了。
当即淡淡地说:“那敢问王公子,你认为你应该学什么?”
四书五经并非他的所长,直说就是中学背诵的古文都还给老师了,让他背书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身上也有你这个世界里的人没有的智慧。
比如说嘴硬。
“您是先生,我觉得太简单了,你自然要教我点有用的。”
这就十分无赖了,许先生教学十数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千字文》都不会念还梗着脖子让人教更深的学问的孩子。
当即摇头说:“王公子,我这学堂,素来只教两个班,一个启蒙,一个考学。一为扫盲明理,二为考取功名为国尽忠。你如果不为这两项而来,看来你是来错了学堂。”
其实鸡一鸣心底还是有几分尊敬这位许先生的,学问如何先不说,他可能也说不出个究竟,但是好歹人家勤勤恳恳教学,就算是为了混口饭,也是一个认真工作的好老师。
只是此时那么多人围着,单单为了自己的脸面,他都无法在这个时候认怂,只能同样淡笑道:“确实,人的能耐有限,世间之大,也有先生不在行的地方,学生学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也委实不能怪您。”
哈,给点颜色还开染坊了,自己没直接说你不学无术,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那么多学生围观,这先生也是有先生的尊严的,我倒要看看你想学什么我是教不来的。
当即冷冷地道:“王公子,你说说,有什么你想说,许某是教不了的?”
其实这个时候,进士班的很多人已经发现不对头了,这个平常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王元丰,今天居然对着先生说了这么多话,都不带卡壳的,实在与平日的他有点出入啊。
但是同时又觉得就算他说话说清楚了又怎么,敢公然挑衅许夫子,这不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吗。
鸡一鸣笑道:“先生啊,这个可多了,比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出来吗?”
“还请王公子赐教。”许先生连笑容都欠奉,眼中只差燃起熊熊烈火了。
鸡一鸣清了清喉咙,刚想说一个时代难题来考一考这老师,突然眼前一花,就想有一只小虫子从他的鼻子飞了进去,整个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耳朵中又想起一阵低低的嗡鸣声,紧接着,耳朵里又蒙上了一层水膜一般,让鸡一鸣什么都听不真切,整个脑袋,除了淡淡的晕眩感,还有一阵阵的刺痛。
直接痛得他说不出话来,抱着脑袋直接就摔到在地上。
许先生一惊,想不出来就想不出来,用得着滚地撒泼吗?
只是看那王元丰的眼睛渐渐翻起了白眼,不似作假,许先生慌了,忙招呼孩子们过来,把他搬到后院的厢房上安置了,然后指派长福回家报人去。
果然人就不能太得瑟,这是鸡一鸣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想法。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木桌上,身体呈大字型,手脚被捆住。
屋外出来他那便宜老爹的话:“谭大夫,为何我儿早上好好的,突然就发病了?”
“王大人,我之前已经与你说过,令公子这心脉受损,非换血不能治,早上那短暂的清醒,就如那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并非不药而愈。”
“谭大夫,难道我儿……”
“大人勿怕,我只是打个比喻,并非说王公子必死无疑,幸好送过来的及时,只待为他换血,可保性命无忧。”
王太常叹息一句:“哎,只要小儿能平安健康,其他的我也不妄想了,劳烦谭大夫多费心了。”
鸡一鸣想说话,但是此刻也不知道为何,居然发不出一个声音来,自己这兜兜转转,难道终于逃不掉被放血的命运吗?
也不知道那老头准备的是什么血,知不知道输血的基本常识啊?血型对不对,比例对不对啊,死在这书中实在是窝囊得紧啊。
屋外的声响没了,想是自己那便宜爹离去了。
鸡一鸣十分不解,自己早上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头痛欲涨,没听说这王元丰有什么怪病啊,自己就更不可能了,每年体检各项指标都很优秀的好嘛?就算是水土不服,也不应该现在才发病啊。
想到刚刚头痛前,依稀仿佛看到一只小虫子飞入了自己的鼻腔,难道那是自己发病的原因?
想到这里是聊斋,也不是不可能啊。
正在此时,房门打开,那谭医生哼着小调走了进来,看他开心得,这里面没鬼才信了他的邪。
看到鸡一鸣睁着眼睛,谭医生笑眯眯地道:“王公子,醒了?”
鸡一鸣翻了个白眼,并不搭腔,其实是说不了话。
谭医生也不脑,从旁边的木架上拿了个小瓷瓶,开了瓶盖放在鸡一鸣的鼻子下轻轻摇了摇。
只感觉到鼻子一阵痒,一个小小的东西就从他的鼻子里钻了出来。
托曦月的福,鸡一鸣的视力重回巅峰,此刻正专心去看,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玩意。
只见从鼻子出来的是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小人,全身赤红,相貌狰狞,爬出来之后一骨碌地沿着瓷瓶就往上爬,那身形别提多矫捷了。
鸡一鸣倒是看得头皮发麻,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刚刚进入了自己的脑袋中,真是吓死个人啊。
谭大夫看到鸡一鸣目露恐惧,当即笑嘻嘻地说:“王公子别怕,这个东西不是什么稀奇的,你耳中也有一个,等下我帮你把它捉出来,你就彻底舒坦了。”
我信了你的邪才怪了。
鸡一鸣拼命回忆聊斋中有关小人的篇目,是有挺多的,但是这医生姓谭,再加上他说自己“耳中”也有,证明这东西就是从耳中出来的,当即猜一猜,喝道:“谭晋玄,你站住。”
正转身翻找什么物件谭大夫听了,一脸震惊地回头,自己来这地界多年,一直对外称自己为谭世通,他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名的。
鸡一鸣继续道:“谭晋玄,你自己的小人不见了,现在还想用我来练小人,说说你这几十年,害了多少人吧。”
虽然不知道实情,但是电视剧一般都这么拍的,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剧本,实在是令人蛋疼得很,只能靠着自己看过的电视剧走向猜一猜。
谭晋玄一贯慈眉善目的表情无法再维持,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才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如果得知我的姓名。”
“我是阎罗王派来的勾魂使者,专来捉你这作恶多端,违背天道的恶人。”这个时候的鸡一鸣,完全不觉得自己会玩脱,毕竟只是对着个古人嘛,随便忽悠两句说不准他就放了自己了。
哪料这是个灵异故事,而且还是一个英雄级的灵异副本,听了他的话,这当了许久恶人的谭晋玄松开了他的衣领,笑道:“既然如此,我更不能放你离开了。”
鸡一鸣:“……”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好歹问问为怎么才会放过你啊。
“其实,阎罗王那边我还有几分薄面,还是可以商量的。”
可惜那谭晋玄已经转身,翻出一支小银针,嘿嘿地笑道:“王公子既然是鬼差,不知能不能抵住我这银针劲头。”
说着对准鸡一鸣的脑袋就要刺下去。
鸡一鸣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针头,睁大眼睛直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嗝!啊啊啊啊。”
终于昏睡了过去,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