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道士带着众人上了山,站在一片密林的入口,“大仙,就是这里。”
鸡一鸣顺着他的手指过去,遥遥看见一个土堆,两边种满了槐树,看着年份倒不长。
只是那树排列的方式看来,也确实不像是自然环境生成的。
太直了,倒像形成了一个入口,专门对着正中的土堆。
“道长,这个就是你找到的大墓?”实在和鸡一鸣想象中的“大墓”相去甚远,这墓中有三十两吗?反正鸡一鸣是不信的。
“正是,大仙,你看这片,哪一个土墓有它气派?”
鸡一鸣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周围那些连坟头都长满了草,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周围有土堆。所谓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如此一看,这小道士选中的目标,还真在一众的土堆中显得鹤立鸡群,起码人家面前种了两排迎宾树不是。
涂三郎已经走过去查看,蒲善对着道士问道:“道长,你说流血的树,是哪一棵?”
道士扣了扣脑袋,左转右转,站在这棵树前看看,那棵树前敲敲,拿捏不准道:“那晚太慌……夜色太黑,没看清楚。”
方慎冷笑:“怕是你诳我们吧。”
这道士也不是第一次诳人了,虽然他本人并不会记得,但是本性如此,无论在谁的剧目里出现,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穿他们这些妖官的与众不同,然后找各种借口缠上来。虽然不搞破坏,但是绝对没有建设。
这树木流血,大概又是他想出来的另一个借口罢了。
好歹是生活在咨询发呆的人类社会,这树木流血,对鸡一鸣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树木流出的汁液看起来颜色像血液,比如龙血树。
但是这槐树流血,倒还是第一次听。
而且那道士还说,那液体带着温热,这就十分玄乎了。
道士看方慎质疑他,一时大急,涨红了脸反驳道:“这位道友,不兴这样胡说的,小道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从来是有一说一,从来不诳人的。”
众人神色各异,这句话就是谎言,你的脸皮真够厚的。
方慎听了,抽出自己的剑,向着其中一棵树轻轻一刮,树皮被刮开,里面只有白色的树皮,并没有流血。
一脸冷笑地看着梨道士。
道士跳脚道:“这位道友,我说了我看到流血的树,并没有说每一棵树都流血。你这人为何老是针对我?”
方慎又连着砍了五六棵树,结果一样,没有任何一棵树流出温热的“血”。
“哎,你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不是?”也许那流血的树看到我们过来了,藏起来了也不一定。
方慎冷冷一笑,矜持地把剑收了回去。
“神仙,也许那树妖与这大墓的主人有关,估计要开一下这土墓,才能逼得它现形。”梨道士对着鸡一鸣拜了又拜,就是咬死了自己没撒谎。
“你是想诳我们帮你开这墓地吧。”
梨道士咬咬牙,从背上取下自己的铁丘,走到土堆前道:“这位道友,非是我一定要来扰你情景,只是这神仙不信我说的话,小道多有得罪了,烦你把树妖树仙子出来见一见。”
说着对着那土堆就要动手。
一阵白烟冒出,那土堆中间开了个洞,从那土墓里走出一个矮小的老头,头发花白,手中拿着根黄木拐杖,颤巍巍地指着道士喝到:“哪里来的野道士,上次已经放你离去了,今天还搬了这么多人过来,真当我黄德是死的吗?”
道士看到坟地大变活人,吓得铁丘一丢,妈呀地大叫,跳到鸡一鸣身后:“神仙,你看,我没诳你,这土墓果然有妖怪。”
那小老头虽然长得不高,但是说话道十分傲气。
一叉腰,拐杖往地上一驻。
“来者何人,敢闯入私人领地,速速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来也怪,这老头人模人样的,就是矮点,虽然从那坟地里出来,但是全身上下倒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但是鸡一鸣却隐约看到他身后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过也就一个晃眼,那尾巴又不见了,鸡一鸣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
涂三郎见了老头,冷冷一笑:“我倒是哪里的来的老头,好大的傲气。”
老头仰着头,才看到涂三郎的脸,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先生,你是?”
姜齐在一边笑道:“倒是你的本家都不认识了?”
老头手中的拐杖扑通一丢,跪在地上直磕头:“老头眼拙,倒不知是祖宗来了。”
说完对着身后招呼:“夫人,快出来,涂老爷来了。”
说着那坟地又裂开了一条缝,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由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扶着,慢慢地从那土堆下爬了出来。
紧接着身后又跟出来两个童子,落在最后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那男子长得倒是周正,只是衣袖从手肘处被隔断,露出一截绑了纱布的伤口,还隐隐能看出点血迹。
黄德忙对着涂三郎引荐:“这是我贱内,还有我的女儿女婿,那两个小童是我的外孙。”
“你们还不跪下,拜见涂老爷。”
涂三郎作为在聊斋中生出的狐妖,在聊斋城中可能级别不算最高,但是在聊斋书中的狐界,大家都尊称一声老爷。辈分老高呢。
不过此刻城主在此,他也不便拜架子。
当即叫到:“少来给我整这些虚的,我来问你,那小道士前几天来这里,看到一棵流血的树,可是你老头捣的乱?”
黄德本来颤抖抖地杵着拐杖要站起来,听到这话,马上又跪了下去,磕头在地道:“涂老爷,我以为这道爷是来盗墓的,那是老头一家的藏身之地,自然不能让他毁了,就让我的女婿出去把他吓走,绝无害人之心啊。不料惊动了涂老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你起来说话。”涂三郎最讨厌这幅叽叽歪歪的说话方式。
“是。”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身后的狐妖才跟着站了起来。
“我来问你,可见过小倩?”
“小倩?可是兰若寺那位姑娘?”黄德反问。
“除了她还有谁?我们此行就是过来找她的。”
“不曾见过。”
涂三郎回头看向蒲善,他说没看过哦。
一看就是办公室最不受领导喜欢的类型。
“老人家,你为何住在坟墓里?”鸡一鸣问道。
“我们狐狸,哪里不能住。”鸡一鸣突然想起,聊斋里的狐狸,确实有爱住坟地的习惯,只是你这老头说救说,为何眼神闪烁,连我都看出你不对劲了。
“黄德,连我兄弟都敢诳,看来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涂三郎自然也看出来了,随便出言一唬。
本来好容易站起来的黄德马上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头不知那时老爷的兄弟,罪过罪过。”
“那你还不快回我兄弟的话。”
“是。二老爷,我们一家本在翁家村居住,只是那翁家庄遭逢大难,我们才避到此处的。”
二老爷,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那么别扭。
“那翁家村得罪了何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官印在一旁追问。
“回三老爷的话,小人不知道,怕是,得罪了河神吧。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对于这个二老爷和三老爷的称呼,唯一高兴的只有涂三郎了,一下子得了两个小弟,其中一个还是官印大人,这感觉真好。
老头一脸淡定,鸡一鸣看不出虚实,倒像是真不知道这是的原委。
只是他也看到黄德的女儿和女婿悄悄地握紧了手,脸上发白。尤其是他女儿,咬紧了嘴唇,全身靠在她丈夫身上,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倒在地上一般。
这还不是有鬼,你就要问问我的膝盖答不答应了。
正想追问,被蒲善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他对自己使了个眼神,向前一步,提醒了众人,都给我闭嘴,才对着老头开口。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到别处去寻小倩了。你们既然在此地居住,还是要多加注意,勿要露了行迹才好。”
城主发话了,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城主发话了,你们就退下吧,不要生事。”
黄德带着一家连声答应了,才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只有那小道士,整个人处于晕眩的状态,我看到了什么?本以为只有一个是神仙,没想到都是神仙,虽然那神仙和狐仙相熟,但是只要会法术,能教自己就好。
缓过了最初的脚软,小道士对着众人越发恭敬,鞍前马后的,十分周到。
“城主,刚刚黄德的女儿女婿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只怕这翁家村遇难的事情不简单,为何不然下官问清楚?”
姜齐也看出了不对劲,开口问道。
“不急,这事虽然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只怕元凶不是他们。我们先去会一会那河神。”
蒲善胸有成竹,对着梨道士道:“道长,还请你带我们去渡头。”
此时他对众人的崇拜已经到达顶峰,别说去渡头,就算去阎王殿,只要他认识路,都敢带路。
一行人转过东边,向着因祸得福,十分热闹的渡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