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鸣感慨月牙红屁股使力方式不对的当口，陪着杨乃兴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匡一民朝他招呼道：“晚上家里请客，搬箱水果。”

陆鸣无动于衷。

顺着他的目光，匡一民也看到了步态曼妙的月牙红，眼含深意道：“真是个风骚娘们儿。”

像是刚觉察到他来了，陆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随即打趣道：“呦，您二位不会是吵架了吧。不过叫我来说，像您这种老夫少妻，各方面难免不协调，您想要关系长久就得哄着，置气那是下策。”

匡一民嘴角抽了抽，沉声道：“我和她？”

“这您可骗不了我…”陆鸣以同样深沉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瞬，笑道：“我闻得出来，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匡一民不说话了。知道他和月牙红关系的人不多，他一时不清楚哪里露了破绽，更摸不清陆鸣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只能沉默。

巷子口早已没了月牙红的身影，是以她暂时还不知道这通屁股算白扭了，而认真欣赏了这一幕的陆鸣再次说道：“水果还要吗？”

“要，一箱梨，这是梨钱。”

“好咧。”又一枚大洋落袋，陆鸣心情愉快回道。

抱着梨，跟在还没回神的匡一民身后，陆鸣轻轻哼道：“见公子穿蓝衫头戴俊巾哪，又温柔又典雅相貌超群…”

匡一民：“……”

……

送完梨回来，陆鸣发现鲜果店里站了两个人，不禁眉头微皱。依旧不是不喜欢吃水果的二冬，但这两人她应该都认识，是过德诚和刘大帅的人。

“柳白猿？”过德诚开门见山道。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只是个买卖人。”陆鸣指着店里的水果回道。

过德诚摇摇头，说道：“做柳白猿，是你的命。上一代柳白猿威风了七年，你一天不做，是害怕结仇家？”

“我不做柳白猿，你们不一样找上门了？”陆鸣不答反问道。

人比自己想象的难缠，但过德诚并不介意，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对你没什么敌意，只是想跟你比一场，跟你打划勒巴子。”

原电影里，过德诚不想自己动手杀人，想借双喜的手，自然要知道他有几分成色，有没有从匡一民手里杀掉杨乃兴的能力。所以才会花一根金条买一截射了箭的房梁，又在酒馆里和双喜比试了一场。

现在，他还是这样的目的。

“非打不可？”陆鸣皱眉道。

“非打不可。”过德诚肯定道。

片刻功夫，跟在过德诚身边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张凳子，一张交给陆鸣，一张则自己坐下，将膝盖与陆鸣膝盖相抵。

划勒巴子，北方的一种坐斗方式，又叫坐打或凳技。需立身端坐，彼此相对，膝盖相抵。两人坐着打，膝盖对膝盖，面对面。由于没有了距离，游走和换步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拼腰脊发力，调膀换劲。

坐着打虽然看上去斯文，但暗藏凶险。因为打划勒巴子一般用劲很多，门类庞杂，大抵分为断手、搭棚、破入膛。以抡、攮、捶、擒等路数出劲，由于下盘受限制，几乎没有周旋空间，上来就是以快制快硬拼功力的路子。是以没有绝对的把握，谁也不敢留情，稍有不慎就是被人连人带凳掀翻在地的结局。

陆鸣伸出手，和他手臂相抵。靠上去的一瞬间，对方骤然发力，右臂向下摁住陆鸣的手臂，左手手肘则发力攻向陆鸣胸口。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这是陆鸣下山以来的第一仗…恩，和二冬那次用了刀不算，所以他格外珍惜。

珍惜的意思是，他只以腰脊发力，没有动用臀部，而且一直选择防守，见招拆招。否则这场比斗，兴许已经结束了。

嘭！

又几个回合之后，陆鸣瞅准机会，抬手挡住对方的攻击，右手顺势一推，那人跌到地上，显然是输了。

啪啪啪。

“不亏是柳白猿，我的人不是你的对手，领教了。”鼓掌的是过德诚，对他而言，输了不是坏事，赢了才会失望，毕竟那证明陆鸣绝对没办法在匡一民的保护之下，杀了杨乃兴。

“承让。”陆鸣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懒得和他客套。

过德诚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两张凳子。看着它们，陆鸣在想要不要再去找张门板架起来，以后就可以直接睡在铺子里了。

“见公子穿蓝衫头戴俊巾哪，又温柔又典雅相貌超群。看前面好像我那张郎夫学富，他的骨骼不差半毫分…”

突然哼起桃花庵的选段，证明陆鸣想到匡一民了。

人最经不起的，就是念叨。

所以陆鸣一哼上评剧，匡一民就到了。陆鸣知道他一定会来，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想到他连一晚都没等，酉时刚过就到了。

看来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

“一箱水果不够？”陆鸣问道。

过德诚走后，陆鸣没收拾屋子，所以匡一民一眼就看到那两张凳子，以他的经验，自是一看摆放，就知道这里之前有过一场比武，还是划勒巴子。

匡一民盯着陆鸣，目光冷淡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是不开这家店，我凭一手弓箭，可以论断武行纠纷。”陆鸣没有任何隐瞒，十分坦诚道。自己一出现，过德诚就知道是柳白猿，而匡一民这边就不行了，这两人相争，结果可想而知。

匡一民错愕道：“柳白猿？”

“是也不是。”陆鸣的武艺是和上一代柳白猿学的，这是传承，所以他是柳白猿。但他眼下不替武行主持公道，自然不是。

稍微想了一下，匡一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你盘下这里，当真只是为了开店？”

“有人出价，让我杀了杨乃兴，说他出卖过朋友。”陆鸣淡淡道。

匡一民大概是没想到陆鸣如此直白，怔了一下说道：“从军从政难免伤人。我三十四岁成就武功，一直在找一个值得辅佐的人，找了三十年。我不会让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