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孛齐小睡了一会,然后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再也无法入睡,想了想,觉得还是去找阿油更安逸,哪怕就是呆在一起不说话,也比在这无聊地躺尸要强百倍。
这是一种莫名的依赖,经过多仑城一役之后,这个家伙简直被自己倾慕的女子还更让自己念念难舍,见不到他的身影就会感觉空落落的,他甚至责怪自己刚才为何要从他身边离开,下命令找几个手下去传达不就行了?
不对,不是自己要离开,是这家伙的语气让自己不得不顺从地离开,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让他生气,虽然他从未在自己面前生过气。
这样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活动让阿孛齐自己都有些发慌,仿佛不见到他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一样。
匆匆地站起来,飞快地朝墙头另一边跑去,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这让阿孛齐有些抓狂,逮住一个手下就问道:“阿油呢?看见没?”
手下被他急躁的神情唬住了,一脸惊恐地说道:“阿油大人早下去了……”
“下去了?他去干什么了?”
“不……不知道……”
阿孛齐生气地把这个无辜的手下一把推开,正要追下去,却发现西蒙斯正半靠在墙台上呼呼大睡,若不是有个汉子正拿着盾牌替他遮挡,早就被零星的火箭给扎了。
“哎,西蒙斯,你怎么睡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阿孛齐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汉子,意思你也不叫醒他让他到安全的地方去睡。
那个汉子一脸无辜道:“大萨卡,我叫不醒啊!”
阿孛齐捅了捅西蒙斯:“哎,起来了!快起来!你难道不冷吗?”
所幸也许是阿孛齐的身份让他捅的力气格外的大,格外的无所顾忌,西蒙斯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宛如做了一个悠长的美梦般满足,而又意犹未尽明显不太高兴地嗯了一声。
阿孛齐皱着眉望着他。
西蒙斯仿佛这才看清是他一样,立马弹射了起来,好像地下忽然长了刺一样:“快,大萨卡,赶快去阻止阿油!”
“阻止他?他去干什么了?”
西蒙斯赶紧把也速的发现很快讲了一遍。
阿孛齐一听头都大了,跺脚道:“那你怎么还能睡得像头死猪一样?”
一边说一边急急此朝父亲阿德尤斯的营帐奔去。
西蒙斯也一脸懵然:“是啊!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带着巨大的疑虑,他也赶紧跟了下去。
而当阿孛齐掀开帘子走进营帐,阿德尤斯已然装束整齐地拿着他自己的佩剑在仔细观摩,仿佛这把跟随他多年的利剑已经不是一把简单的剑,而是一个老伙计,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挚友。
阿孛齐赶紧报告起来。
阿德尤斯却并没有受到干扰一般继续观摩着手中的剑,并用手指轻轻抚摸和偶尔叩击着剑刃,似乎在感受它的锋利和刚烈。
西蒙斯也走了进来,却被这种莫名的气氛逼得不敢再多一言,阿孛齐说完也陷入了沉默,整座营帐内就只有轻微的剑体铮鸣声,铿然中透着一丝绵润,仿佛这不是一件能带来死亡的凶器,而只是一件能让任何诗人都词穷的艺术品。
“沉着,冷静,是你最缺乏的品质。”阿德尤斯并没有转身看一眼阿孛齐,却以一个父亲的威严语重心长地说道:“或许你自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越加依赖起他来,但与其依赖他人,你为何不自己成长呢?”
“……不……不是,父亲……我……”
“你自己听听,从他出现后,你连说话都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了,当然,阿油确实很优秀,若他是我的亲儿子,大萨卡之位我想也不想就会让他坐了,但你才是我的大儿子,我不期望你能像他一样各方面都优秀,但你总得能够独挡一面。“
阿德尤斯把剑很利落地送进剑鞘里,转过身来看着阿孛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也怪我,长期以来都让你沉浸在对族人展现善意和爱心所获取的虚荣里,从治理族群角度来讲,这样的仁善自然无可厚非,但它显然也局限了你,让你没有了野心,而没有野心的男人,自然就得过且过地沦于平庸,导致遇到事情不是首先自己想办法,而只是想求助他人,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父亲……”阿孛齐涨红着脸,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用去找阿油了,他做事自有分寸,趁着现在情况不明,我想听听你自己的分析以及应对之策。”
阿孛齐抹了一把额头的大汗,很恭敬地俯身禀道:“父亲,如果阿油没有阻止安德烈的偷袭之举,我们就要赶紧做好应对的准备,应该在峡谷中埋伏好足够的兵力,只要他们敢下来,就地把他们围歼!”
“嗯,这是自然的,但万一安德烈停止了偷袭呢?现在他们显然有一大部分兵力已经爬到了谷顶上……”
阿德尤斯目光闪烁,神情中隐然饱含着一种强烈的冲动,只是碍于自己正在考量这个儿子而隐忍不发罢了。
阿孛齐搓了搓手道:“那就只有继续对峙了,就看安德烈愿意以多大的代价攻上墙来。”
阿德尤斯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也正好是我们出击的绝佳机会吗?”
阿孛齐一愣,愕然道:“父亲的意思是……”
“没错,防守始终不是我们托纳人的强项,进攻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既然这场战争已经开始,我们不首先打出点威风和气势来会一直很被动,所以,我现在下令,阿孛齐,西蒙斯听令!”
“属下谨遵族长大人号令!”
“着阿孛齐率八千人马速速越墙发起进攻,西蒙斯率两万人马在谷中埋伏静候,对来犯之敌尽量生擒!
”
“得令!”
阿孛齐和西蒙斯立马转身奔出营帐,各自准备去了。
阿德尤斯手按剑柄踏出营帐,望着耸立的峭壁良久,蹉然轻叹道:“年轻人啊,总是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权力的车轮碾压之下,你的努力固然值得赞赏,但在真正的决斗场上,唯有实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利器,真正的和平,只有经过最惨烈的杀戮才会降临,而和平往往又会被权力侵蚀,无止境的欲望导致多少腐败和罪恶,一个人,一个种族,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人类,何尝不都是在这样的轮回中挣扎前行……”
说着,阿德尤斯咬破自己的手指,抽出自己的佩剑,在剑柄上面画了个圆圈,然后无比细致地在中间勾勒出一道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