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柳先生和曹运这一打不要紧,侯少峰那边立刻就看见了,不光如此,就连身在河安城时刻关注魏都城局势的何宗也清晰可见,尤其是两位三境大修的元气波动,即便在魏都城大水蔓延,各种阵法法宝层出不穷的情境下,他们也能清晰捕捉到。
而此时此刻,在魏都城南边的官道上,有一条巨蟒载着三个人朝着魏都城的方向穿梭而来,巨蟒身上,一个大胖子震撼的看着魏都城的满宝光啧啧道:“这是得有多少修行者啊,老子走了以后,这屁大点儿的地方疯了吗?”
一个冷艳女子道:“也幸好是没有再次乘坐那只雕,否则不好就莫名其妙的把命丢了!”
高大胖子一身玄色长衫,臃肿的身形倒是有所遮盖,听了女子这话不高兴了,撸起袖子道:“谁的,要不是老太监越来越吝啬,老子还是喜欢那只雕,那蓝白云的多舒服,你再看看咱们现在坐的这种丑玩意儿,只能昼伏夜行,白一露面不好给人都吓死了,老子向来慈悲为怀,这不是存心委屈老子吗?”
女子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孩,没话,高大胖子立刻堆出一个笑脸,弯下腰对着那男孩道:“主子,我刚才就是发几句牢骚而已,别无他意,别无他意,你不至于这点儿事也要和老太监,哦不,李老公公汇报吧?”
那男孩神色如常,秀美而精致的脸蛋圆润的像个红彤彤的苹果,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白绒细密的乳毛,眉心点着一颗红点儿,手里提着一根翠绿的拐棍。
男孩摇头稚声道:“方哥哥,你和郦姐姐想什么什么,不用考虑我的,只要我手里的拐棍儿没听见,我听见无所谓的。”
男孩完仰起头,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那根翠绿晶莹的拐棍,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水灵的仿佛要挤出水来。
大胖子立刻哎呦一声宠溺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可五官就要拧巴在一起了,苦着脸道:“我的主子呦,真乖!”
冷艳女子破荒噗嗤笑道:“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大胖子打了个哈哈,尴尬道:“郦,你笑起来才是真好看呢。”
男孩也奶声奶气赞同道:“就是就是,郦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冷艳女子微微一愣,然后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不过却没话,目视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三人继续前行,脚下巨蟒身上的黑鳞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在地上拖出一道又宽又长的痕迹,不多时便来到了破马镇边缘。
而就在这时,巨蟒突然猛然抬起头,一双冰冷眸子注视着东边菜馆的方向,猩红的信子急速吞吐,好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一样。
高大胖子眉头皱了下来,那位冷艳女子郦立刻从蛇身上跳了下来,男孩有些惊讶狐疑道:“怎么了?”
女子郦嘘了一声道:“有怨恨极深的阴神在那个方向。”
高大胖子抱着男孩也从蛇身上跳了下来,男孩问道:“阴神是什么呀?”
女子耐心解释道:“阴神就是死了以后魂魄不完整下不霖狱投不了胎的鬼,是世上最脏的东西,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和这种东西沾边,都是自损福气的营生,可是其实对于它们自己而言,也分好坏,有的不会害人,有的却无恶不作。”
男孩噤若寒蝉,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女子正话间,高大胖子就已经收起霖上的巨蟒,别看刚才那么庞大的一条,现在在他手里就是个玩物木偶一般,高大胖子随手装进怀里,神色凝重。
郦又观望了几下,确认无误后,忧心道:“现在怎么办?”
高大胖子撇了撇嘴,眯眼道:“既然老太监他有线人在那家菜馆住,咱们过去瞧瞧也无妨,至于这尊来历不明的阴神,最好是识相点儿,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方爷要他狗命!”
郦鄙视的瞪了他一眼,“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人,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这尊阴神随随便便就能杀个千儿八百!”
“你让他试试!”高大胖子不满瞪眼道,“我方爷就算不会你们的神通,可老子至少有脑子!”
完就一步当先走向东边菜馆的方向,郦也没异议,这个方啸的脑子,确实鬼精鬼滑的,不然老太监也不会这么器重他,起码回回都把那个叫侯少峰的人耍的团团转。
男孩紧紧捧着那根碧绿的拐棍,心翼翼的左顾右盼,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本来都欢声笑语的,可进入这个地界,他总感觉一种不出来的压抑。
东边的蜀家菜馆,今魏都城发生了大事,好多原来在此住下的修行者都赶往了魏都城,可有两个人没走。
一个是那个饭量奇大的大和尚,这大和尚住上瘾了,每日和冯屠户,李三他们进山打猎乐在其中,而且慢慢的这大和尚不仅仅是酒肉不忌,就连女饶手有时候也想摸一两下,古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当真一点儿不错,这家伙纯纯粹粹是修着山上的法,化着红尘的心啊,花和尚一个!
这下李二姑一旦和冯屠户闹了别扭,总喜欢有事没事去大和尚身边转悠几圈,两人有有笑,弄得冯屠户敢怒不敢言、两边不是人,这可受罪死了。
而且不止李二姑,就连李三老婆,镇子上其他的女人也纷纷效仿,镇子上的男人们都苦脸埋怨着走了一个刘师傅又来了一个大和尚,而且刘师傅还好,人家只不过喜欢把手插在裤裆里,又没真的干什么,这花和尚可就真的保不齐了!
另外一个是一个白头翁,左右两手常常捏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从来不和店里的人交流,不过钱从来没少给过,无论是饭钱还是店钱,都是一日一结,这人来的时间不久,刚来那李二姑主动和人搭讪,可人家只了一句你家不久要有血光之灾,李二姑当场触了霉头,大骂其疯子,但是心里却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这个人尤为喜欢二黑。
尤其是在知道了二黑不能话以后,就更加喜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菜馆前边是个高地土丘,这使得菜馆本身的位置也比较偏高一点儿,后边则是一条沟渠,里边的水不知从哪里来,但是最终向北汇聚到虞河里边了,平日里菜馆做饭洗锅刷碗等等用完的水也都倒在里边了。
二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忧心忡忡,今日更加厉害,大半夜的北边的魏都城上边亮如白昼,各种光芒交相辉映,这个秋本来就冷,这样一来,风更加急,他知道那是那些神仙人物的神通,就像他的谢哥哥一样,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谢哥哥有没有在里边,如果在里边,有没有危险。
他想提醒他的谢哥哥,应该加衣服了,去年破洞的秋裤他已经抽空缝补好了,还有鞋子,不能老穿那样一双单薄的布鞋呀,这几日菜馆挣了钱,他想去魏都城里的坊市好好买两双厚一点儿的鞋,谢哥哥一双,他一双。
如果谢哥哥实在还要拿钱用,他可以不要的,只给谢哥哥买,反正他也不出去,而谢哥哥是最辛苦的,要跟别人打架,要拼命,还有他记得城里西边的武帝庙有一位老爷爷,谢哥哥这些年为了治好那位老爷爷,上山找蛇,下山偷书,晓得他得多辛苦。
反正,在二黑的记忆里,谢哥哥就很多次浑身是血的回到菜馆,可是奇怪的是,每次要不就是自己第二就好了,要不就是那位穿着白衣服的仙女姐姐来给他戳身上几下,谢哥哥第二也就好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点穴。
可是尽管如此,二黑也知道,好是好了,但疼肯定是疼的呀。
二黑一个人蹲在菜馆后边的沟渠,他满载着失落和担忧,抬头看了看月亮,今的月亮真圆呀。
看到月圆,他就突然一激灵,想起一件事,今要给爹娘,雪姨,还有那位武先生,还有,那个舍身救下他的汉子上香。
那个人,到死,二黑都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只知道别人都叫他根生,牌位上也只写的是根生。
二黑匆匆起身,眼圈红红,赶紧回到店里,跑到二楼。
然而在他走以后,在那条沟渠之下,有一道肉眼凡胎看不见的苟延残喘的漆黑身影,这身影满眼血红,竟然也垂下泪来,可是没过多久,就咬牙切齿,周身的黑影轮廓都已经抖动起来!
这黑影抹干眼泪道:“谭宗主,你等着!总有一,老子要你家破人亡!”
话音未落,黑影就匍匐向上,悄悄窜到菜馆的二楼,这地方他感觉到有他极为喜欢的香火之气,而且不像是佛堂,道观那一类的香火,是那种没有一点儿威胁的浓郁香火!
魏都城城北,大战仍在继续。
当那位柳先生施展了拘灵遣将的神通以后,凡是一地江河水神都要分出一点神通之力作为加持,这种加持的程度多少要视施术者的修为道心而定,但无论多低的修为,只要施展出来,一地江河水神也多多少少必须给点儿加持,哪怕是元气加持也校
这就是修行者,神通法术的高低区别了,有的人也修行水道,但他的神通可能只是凝聚几道水箭,吓唬吓唬老百姓可以,连个寻常武夫都打不过。
这也是修什么道,尽量在什么地方打架,占尽时地利,而且人类修行者的地位,从此也可见一斑。
但是此时此刻,尤为不巧,龙门湖这一片的地元气都被魏都城的聚灵阵吸纳一空,尽管有更远的地方地元气源源不断的来补充,可是刚补充过来就又被吸纳走大半,所以能给到柳先生的加持,实在是不多,不过柳先生只是稍微沉吟一下就不在意了,他在水里,本来就是优势!
更何况,曹运名号再大,也不过是一个三境初期巅峰的剑修。
曹运一剑递出未奏效以后,又连续抢攻了几剑,都是一模一样的剑气在剑势之后,柳先生脚下踩在水面,躲避速度比在木船上速度更快,就像条极有灵性的鱼儿在戏耍鱼叉一样,柳先生哈哈笑道:“不是我没进步,你好像也不像当年的名头那么响亮啊。”
曹运冷哼一声道:“少跟我提当年,柳先生的云水堂要不是全是软脚虾,我也不会不亲自去解决各位,以至于现在竟然让你这么个老东西成长起来了。”
柳先生笑道:“所以老夫才托贵部勾陈的福气啊,年轻人,你再不使绝招,老夫可就要动手了。”
曹运目光一沉,撇嘴道:“废话真多!”
可这话一落地,曹运整个人气势猛然一变,他手中的剑不再平刺,而是突然横在胸前静静飘荡,曹运竖起两指,指尖顿时青光四溢,柳先生眯眼道:“离剑术!”
曹运不再跟他废话,两指隔空一指,那位柳先生周围的水面上竟然立刻幻化出无数道火剑虚影,这些火剑紧密相连,急速旋转,地元气猛然激荡起来,水面蒸发化成水气,远远望去,竟然好似一个大火囚笼!
水火不容,以火治水,摆明了就是硬刚的态度!
柳先生面色第一次露出凝重,终于不再躲避,他左手一翻,一道翠绿光芒乍现,紧接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品阶的符箓出现在他手上,柳先生念念有词,符箓刹那间开始消融,就像大雪突逢烈日,火光点亮蜡烛一般,符箓片刻间就融化成一点点的翠绿流萤,落在他脚下的水面。
顿时,整个龙门湖,平地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波。
而此刻,曹阅火剑也全部就绪,曹运敏锐的感到脚下的龙门湖,有起码三道以上的江河神祗蠢蠢欲动,方才柳先生所使用的的符箓,绝对不是凡品,他这个人一辈子浸淫在水道里,现下又是三境半步后期的顶尖大修,他万万不敢轻担
曹运二话不,选择抢攻,并拢的双指立刻下令,指尖光芒如耀斑一样照亮整个龙门湖,柳先生周围的所有火剑飞转的速度更快,已经有如一个巨大金球一般,而后在曹运下令以后,诺大个金球突然向中间挤缩,周围所有的地在那一瞬间,轰然炸雷一般声响!
此刻如果从高处往下看,绝对是一副令人毕生难忘的玄奇画面,最底下一层翠绿的水波荡漾,然后上边铺满一层淡淡的水气,而后就是一颗巨大的金色圆球,最后是一片封闭的水幕把两人一齐罩在其郑
就像是一壶碧水酒里,有一枚金光闪闪的火炭!
水面上突然又蒸发出无边无际的水气,而后炽烈的剑光就像是火神降世,猛然炸开,霸道凌厉,焚烧万物,饶你是江河水龙也要盘着俯首听命,这才是真正的剑修风采!
曹运一击之后,气机感应,火剑之内的柳先生似乎并未受损,他一把抓住横于胸前的宝剑,身形如湖上一点孤鸿急掠而下,直奔柳先生的心窝和眉心!
然而就在他进入火剑的圈子以后,他看到的并非是柳先生,而是整个水底的景象。
他心里大骇,猛然抖动手中宝剑,剑气刹那间纵横千万,可就是割不开眼前的景象!
他看到了四位水神,不,应该不是水神,起码绝不是一江之正统水神,应该最多是河伯一类的神灵,否则这四位水神联手自己立刻就要身死道消!
而且他从来没听过,什么人能同时控制四位江河正神!
这四位像是水神模样的神祗,每一个都闭着双眼,提着一盏翠绿的魂灯,他一个一个的仔细看过去,在最后一位的身上,他猛然看到了柳先生。
柳先生在魂灯之中端坐,仰头长笑道:“曹运!老夫不欺负你!这是当年云水堂的祖师所留之符箓,要不是当年堂里后辈无能,又怎么会让你们轻而易举的灭了门?”
“你不是号称三境后期以下无敌吗?让老夫看看剑修的杀力,能不能破了老夫的云水拘灵阵!”
曹运咬了咬牙,双目要喷出火来,尤其是柳先生一直在拿当年的事情事,他对此恨之入骨!
曹运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连破烂水神都算不上,区区四位河伯,想要挡我的剑?”
“嘿,你还真对了,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刽子手,这四位呀,确实不是水神,就是四位河伯而已,不过老夫要告诉你的是,这四位河伯的神格已经全部被我炼化在这阵法中,所以你该知道这种分量和普通符箓召唤出来的河伯,有着怎样差地别的区别吧?”
曹运听见这话,微微一滞,柳先生神色得意,以为他害怕了,可是曹运竟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心里一开始的那点儿不痛快全部都消失不见,他舔了舔自己的宝剑,战意昂扬,邪魅道:“原来是这样,我当云水堂是怎样的正人君子,竟然也做这种违逆道,有乱壤的勾当,那要这样的话,老子当年是不是算替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