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暖阁下边尽管发生了一段插曲,可是事后,当周先生开始表演相声的时候,先前害怕的躲在远处的人们又折了回来,一样的人声鼎沸,好像刚才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样。
芸芸众生,浑浑噩噩。
周先生的表演一直持续到深夜,月已西移才收场,而且还预告了明鉴宝大会正式开幕的时候,会破例有一段神仙舞,绝对是史无前例。
就这样,当看热闹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以后,自然也有不少要在此留宿的人们,管二爷事无巨细样样安排妥当以后,特意命人给最顶层的贵客仙人续上上好的春烧一坛。
还有萧大人,自然也安排了上好的房间,不过当管二爷问及萧大人是否也需要美女暖被窝的时候,被人家怒目瞪开。
范彪在何宗走后就已经借机离开了,心事重重的模样,而意外的是李双喜是一直留到最后,好似意犹未尽的模样,管二爷当然意会,特意离开栏杆处,新选了一间雅室,而且支开了康八爷,只有他们两人。
李双喜毫不客气坐下以后,收起念珠,开门见山问道:“二爷,敢问你知道谭宗主在何处是不是?”
管二爷不置可否,不紧不慢的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道:“这事儿,你不是更应该问范彪吗?”
李双喜皱了眉头,“为什么这么?”
管二爷轻呵了一声,“那你又为什么这么问呢?”
李双喜目视他良久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几十年的老兄弟,还生我气呢?”
管二爷马上摆手道:“生气可不敢,这年头本就是墙倒众人推,我管老二一着不慎输给了谭宗主,没什么好的,不过,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李爷我虽不敢生气,但总不至于让我管老二对你感恩戴德吧?”
李双喜眉头皱的更深,突然厉声道:“谭宗主我比你更恨他!”
管二爷这才想起方才在栏杆处,李双喜和范彪言语之间,确实有着对谭宗主痛入心髓的憎恨,只是那时他正打算问的时候,何大饶出现打断了他。
管二爷正色起来,挑眉问道:“你和谭宗主后来究竟有什么过节?”
李双喜双目就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他派人强奸我老婆!”
管二爷目光瞬间眯起来,表情僵住,身子后仰,沉默片刻笑道:“谁不知道你李爷爱家如命,如此看来,谭宗主你是势在必得了?”
李双喜哼道:“刚才在栏杆处已经过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管二爷眼珠子转动,不话,李双喜则目不转睛盯着他继续道:“就算你对我李双喜之前的作为多有不满,可是干咱们这道的,仁义不在,生意总是有兴趣吧?”
管二爷确实来了兴趣,听李双喜的口音,只要有人能提供谭宗主的行踪,就算要了他家的基业,也好像不在话下。
管二爷眯眼道:“当然,请李爷看。”
“只要你把谭宗主的行踪交给我,我撤出八大胡同,名下产业全部归你!”李双喜完也身子后仰靠在椅背,而其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支明晃晃的柳叶飞刀,“如果我李双喜食言,就有如炊!”
话音方落,李双喜眉目间戾气突然涌起,猛攥手心,再伸开时,他手心的那柄飞刀竟是立刻化为齑粉!
管二爷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这份功力,绝不是外家飞刀绝技,这么多年来,看来李双喜并没有闲着,除却飞刀,还有一身上衬内家功夫。
只是,有一点奇怪,他就算离开多年,可回来以后,也从未听人提起过,李双喜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份深厚的内力?
难道是他之前一直扮猪吃老虎,故意隐藏实力?
“怎么?二爷!”
管二爷心念思索着,神色恢复如初,淡淡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就一定知道谭宗主的行踪呢?要知道,我跟他也是不共戴的仇人,就算我知道,他现在也只能是一具尸体。”
李双喜神色阴戾,哼了一声,“废话少,二爷,出了那档子事以后,谭宗主根本无处可藏,除了这深不可测的凤暖阁机关暗道,他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去?”
李双喜完又眯眼补充道:“而且,那档子事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谭宗主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抢劫官船,这事儿咱们打开窗亮话,要不是他和官府暗中勾结,我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用!”
管二爷脸色再度变化,可是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对劲的地方,他沉吟良久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包名贵香烟置于桌面,挑眉道:“来一根?”
“我不吸烟。”李双喜哼道,“这你难道不知道?”
管二爷这时瞳孔蓦然微缩,笑呵呵道:“疏忽了,疏忽了。”
完,管二爷竟然立马起身干脆道:“没错,谭宗主确实在我这,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何大人有令,一切得等一位姓庄的先生来彻底验收以后,才能做决断,所以,暂时恐怕还得李爷稍作等待。”
“姓庄?”李双喜紧皱眉头,“何方神圣?”
管二爷拍拍手洒然道:“修行界的事情,我们凡夫俗子就不要多过问了,总之肯定是你我都吃罪不起的人物,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等庄先生验收完毕以后,我会把谭宗主优先交给你做处理。”
李双喜咬了咬牙,神色阴晴不定,手里那串碧绿念珠又再度出现,李双喜轻轻捻动片刻道:“那就一言为定,事成之后,李家基业,全部划归你二爷名下!”
“好!”
李双喜完起身离开,管二爷则独自待在房里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一直看着这位昔年的朋友走出八大胡同以后,才收回视线,然后回到桌旁座椅坐下,脸色蓦然苍白之至,缓缓伸手点燃一根香烟以后,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李双喜。
李双喜是不吸烟,可是每次他递烟,李双喜从来都是会接过去然后别在耳边,而且,李双喜,从来都不信佛的。
这个人是谁?什么时候替换了李双喜?真正的李双喜又在哪里?
管二爷这样一位老江湖,此刻后背湿透了,阵阵发凉。
如此周密的部署,如此高明的易容术,只能明这背后的人,绝非易于之辈,他虽然是河安城的地头蛇,可是放眼下,几如虾米一般大。
管二爷心情沉重,手中的香烟只吸了一口便一直搁置,因为李双喜的老婆,翟景的娘亲,也势必陷入更深的水火之中,他要马上想出对策才校
猛然间,烟头烧手,管二爷咝了一声,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灭,然后起身出了房间,径直向三楼走去。
而李双喜在出了八大胡同以后,蓦然拐向更北的地界,八大胡同本身就已经地处河安城东北,更北就只有一片荒野、峡谷和山脉。再北数百里才是云州城,也就是,这数百里荒野在深秋以后,完全是一片荒芜,人迹罕至。
东边虞河依旧贯穿流动,有狐兔出没的荒丘野坟,秋风瑟瑟,还有几声寒鸦低鸣。
李双喜一直走,不知走出多远以后,确定后边没有尾巴,才原地撒了泡尿又折返回来,穿过一片秸秆地,停在了一处荒坟的跟前,突然默念了几声以后,荒坟戛然而开,竟然飘出些许异香来,李双喜霎时眉飞色舞,闪身没入。
荒坟重新合上,寒鸦振翅,月隐云郑
谢安回到武帝庙的时候,老师傅已经憨憨入睡,谢安疲惫而熟稔的躺在自己的地方,神坛前,以供桌为分界,这是一个上下床,老师傅在上边,谢安在下边。
谢安胸口暗伤涌动,气血翻腾,有如火烧,躺了片刻实在没办法,疼痛难忍,于是起身坐好,入定运气。
可是这不运气还好,一运气,体内经脉有如针扎一般,那个老饶两枚棋子所化神通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头,威力奇大,关键是后续对修行者气血经脉的摧毁,更是令人后怕。
谢安心里不禁嘟囔,早知道就不跟他赌了,下次遇见你死我活,多半是自己凉凉啊。
一炷香以后,谢安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血液粘稠,呈现一种焦糊的黑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谢安脸色苍白,再次闭眼入定,体内气息稍微顺畅一些,而这时经过了一个周的运气以后,谢安也发现了老人在他身上种下的暗伤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团黑色的凝气。
是老人右手上那颗黑棋子上所散发的气息。
黑气在其体内先是潜伏下来,缓缓移动,带着试探性的目的不断的破坏他体内的经脉,等到谢安刚才运气的时候,那团黑气竟然已经走遍他全身大部经脉,虽没有彻底毒化他,可是黑气每走一座窍穴关隘,都会残留下一点儿东西,所以他刚才一运气就会感到全身经脉都如针扎一般。
那老饶神通手段,暗藏杀机,诡异奇绝,绝非正道。
而且谢安刚才吐出的那口黑血,只是他清理出来的一道经脉内的黑气,可是随着气血涌动,刚清理出来的经脉,很快就又被黑气所覆盖。
这是最麻烦的,谢安开始还以为自己受伤不重,但现在看来,那只是黑气潜伏,并未发作罢了,也幸好是他运气细细查看,否则再等几日,气血败坏,恐怕要瘫痪成一个废人!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剑运行窍穴经脉的地方,丝毫没有被黑气所感染,而且黑气好像极为惧怕那些经脉之中的森然剑意,主动退避三舍,就连那些虽同属于剑运行窍穴经脉,但不是剑剑意停留之所的其他穴道,也没有被黑气所感染。
谢安诧异之中,计上心来。
他打算诱导出一丝丝剑本来的剑气进入其他经脉。
打定主意,立即便付诸行动,心念所至,谢安眉心神台之中的剑猛然欢腾颤抖,一缕极极的剑气破窍而出,顺着百会穴猛然乍现空中!
而后,地猛然一振!
武帝庙上空数百里星云,霎间规避,全部如风卷残云,消散一空!
这等地异象,使得这片地之下,有数的几位正好在河安城和魏都城地界的强者全部惊诧观望,眼神中涌出浓浓的火热和震撼。
这其中,就有和谢安见过的那位面如女子的中年人以及那位和谢安交过手的老人!
而谢安本人自然不知道这一切,这不是他第一次借用剑的剑气,当然以为应当和往常一样,外界不会有丝毫的异象生出,只要妥善利用,不强硬逼迫自己的话,后续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更何况,谢安本身就是打算用剑的剑气疗伤,去驱赶那些如附骨髓的黑气。
然而他一直不知道的是,之前他借用剑气没有地异象的原因是,他的神台之中,一直有黄希云的一道神念分身,而这道神念,在黄希云全心全意对抗魔胎以及后续的劫时,被黄希云悄无声息的收回,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明明仍然在水箱里参悟曹泽剑意的谢安,可以一瞬间感受到黄希云似乎是遇到了危险。
剑剑气乍现以后,极尽欢腾!
地元气疯狂云集,只片刻功夫,武帝庙上空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一样的五色奇观!
谢安眉目清明,猛然睁开双目,双目之内一柄琉璃剑缓缓旋转,谢安猛然提气,从气府开始,顺着巨阙,鸠尾,中庭,膻中,再到督脉至阳,风府,剑意刹那如长江大河汹涌浩荡,又如一条火龙滚壁一般炽热蒸腾,而一直以来罡气难以行走这条经脉的难题也似乎迎刃而解,此刻谢安只觉全身通透,黑气尚未被剑气临身就已经全部退避龟缩!
但是此刻,箭在弦上,谢安心湖之上,一滴殷红心头血蓦然从湖底飘出,大放光明!
地风起云涌!
谢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回,只借用的一丝丝极极的剑气,竟然有这等威力!
当心头血和面前剑剑气融合完毕以后,剑气猛然化身万千,从谢安身上每一个毛孔穿刺进去,这一进去,几乎如用百万大军驱赶蚂蚁一般,所有黑气竟还没等那磅礴的剑气发挥作用就彻底烟消云散,别后边的大军,就连先头部队都没塞好牙缝!
剑气携地元气入经脉,大肆奔腾游走,谢安全身被拉扯的比之刚才针扎都痛苦一万倍,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喷出黑血,可谢安心念系在那剑气之上,只觉全身无比贯通,除却丹田早已破损,不堪大用以外,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元气满满!
谢安竟然有感觉,只要自己此刻用心参悟曹泽的剑意,再开辟一条独特的剑意运行窍穴经脉,借着此刻剑欢腾,不定可以允许曹泽的山水剑气与其共享神台!
那样的话,自己或许一刹那,就可以跻身三境中期!
而且有了曹泽的山水剑意,近期就算再碰上那位老人,也不是没有胜算!
毕竟山水剑,甲下的传奇,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谢安心中畅快舒怡,尽管肉身现在被那磅礴的剑气来来回回贯穿经脉,有如遭受抽筋扒皮,千刀万剐之痛,可是这种破境契机面前,别这点儿疼痛,就是再疼十倍百倍,放眼下的三境初期剑修,也绝对会甘之如饴!
谢安如老僧入定,精气神悄然合为一体,收回一切的感知力,只一心感知体内剑气纵横的模样,还有心湖之中的另外一滴心头血。
这滴和剑的那滴不同,剑那滴是殷红的,绚烂的,而这滴是青白相间的。
心头血凝聚出来,按道理就是下一步顺着人体最重要的任督二脉通往神台,凝聚剑气,随之在神台之火的温养砥砺之下,不断成长。
曹泽的山水剑意所凝聚的心头血已经自心湖之内飘出,可是最关键的时候,谢安没着急,他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等体内剑剑意彻底欢腾以后,开始收缩的时候,他再运转那滴山水剑意的心头血,开始进取第一个穴道!
或许那样,能浑水摸鱼也不定啊。
如果混在剑剑气收缩的时候,穴道经脉打开,他强硬携带山水剑意的心头血冲入神台,到时候,剑就算不乐意也没得办法!
大不了,就在神台里打一架!
谢安虽极其不明那柄霸道独居的琉璃剑,也极其害怕它惊饶破坏力,方才只借用了极极的一丝丝,没想到还没彻底进入经脉呢,那些黑气就全部如雪逢烈日一般的消融掉了。
那可是三境后期的修士所施展的神通啊!
但是,剑再厉害,也只能是谢安是它的主人,而不能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的事情可以商量,这件不行!
谢安咬牙默默蛰伏,忍受万般痛苦,静静等待一个时机,这次成,哪怕是后续争夺大衍墓的有关机缘,自己也多了一份筹码!而且还是很大很大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