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向天下发布讨伐杨广的檄文,大骂杨广“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周边贼帅纷纷依附李密。
深居洛阳宫殿内的越王杨侗,料想李密必然会率大军就近攻打洛阳,急忙派出太常丞元善达,前往江都向杨广汇报。
元善达是风餐露宿,利用各种间隙穿过各处盗贼的地盘,多次差点落入盗贼手中,历尽艰险,终于抵达了江都。
一见到杨广,他三叩九拜后,上奏道:“启奏陛下,越王特命臣前来向皇上汇报洛阳危情。如今的东都洛阳是危在旦夕,瓦岗贼首李密拥有兵力达到百万,日夜围逼东都。瓦岗贼子已经占据了洛口仓、回洛仓,导致东都无处可运粮食接济,只怕东都支撑不了多久。一旦粮食告罄,东都洛阳就要落入瓦岗贼人手中了。”
元善达说着说着,想起这一路来的心酸艰苦,痛哭起来。
他继续道:“瓦岗贼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恳请陛下速速北归,坐镇洛阳,那群瓦岗贼子畏惧陛下天威,定然一哄而散,溃败而去。如若不然,东都必然落入瓦岗贼子手中。”
说完这些,元善达已是泣不成声。从洛阳一路来到江都,他经历了饥饿,看到过饥荒,穿过一堆堆无主的白骨,此刻是悲从中来,泪水再也止不住。
在江都沉湎声色的杨广,只图自己享乐,但此刻听了元善达的话也不禁动容,想着自己的孙子杨侗为留守东都的大臣被瓦岗贼子围困,孤立无援,非常担忧。
不料此时丞相虞世基上前进谏道:“陛下,越王年少,只怕是被元善达此辈欺诳,此人的话不可信。”
虞世基曾是南陈的大臣,杨广平陈后,颇为重用他。后来苏威罢相,虞世基便成了首席丞相。大业十二年十月,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病逝,杨广有意重新启用苏威,但虞世基进谗,说苏伟年老体弱,脑子糊涂,只会搞乱朝政,杨广只得作罢。
虞世基清楚杨广只喜欢听好消息,不喜欢听坏消息,高颎、贺若弼等功臣名将就是因为直谏才惹来杀身之祸,因此他便吸取前车之鉴,天天在杨广面前粉饰太平。
当初太仆卿、名将杨义臣率兵扫平河北,剿灭张金称、高士达等贼帅,降贼数十万,回来向杨广哭诉河北、山东盗贼蜂起。
虞世基却像杨广进谗:“陛下,现今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盗贼?杨义臣分明是危言耸听,他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执掌兵权。听说他收服数十万盗贼,手中兵马越来越多,将来只怕会对皇上不利。”
功高震主,任何一个皇帝听到底下大将会威胁他的皇位,都会想办法除掉这个威胁。
杨广听后,听从虞世基建议,收回了杨义臣手中的兵权,解散了投降的数十万盗贼,以致河北、山东继续盗贼为患。
那元善达听到虞世基指责他欺诳,急忙磕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恳请陛下依越王所请,早定北归大计,两京军民都在翘首以待啊,陛下!”
虞世基进一步上前道:“陛下,若是善达所说属实,东都到江都地界盗贼四起,他一个文弱书生,仅带着数名护卫,怎么可能到得了江都?”
此时的杨广就如病入膏肓的蔡桓公,讳疾忌医,生活在虞世基等人粉饰下的他,根本不相信天下有那么多盗贼。
听到虞世基对元善达的质疑,杨广觉得很有道理,不禁大怒:“善达小人,胆子不小啊,敢当廷侮辱朕!”
当场就把元善达贬去东阳催运粮食。不久后,元善达运粮经过盗贼地盘,被杀。
此后,朝廷上下更是人人三缄其口,再无人敢在杨广面前提盗贼之事,杨广便在夜夜笙歌中安享着被粉饰的太平。
但瓦岗军李密宣称魏公,还发布杨广十条大罪的檄文却是既定事实,为了让孙子杨侗安心,杨广还是派出了江都通守王世充率大军前往东都解围。
说起王世充,在小说和电视剧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此人本姓支,是西域胡人。其父亲叫支收,后来王世充的祖母改嫁霸城王氏,因此就用了“王”姓。
王世充熟读经史,尤好兵法及龟策、推步之术。大业中,累迁江都丞,兼领江都宫监。杨广数幸江都,王世充善于察言观色,阿谀顺旨,一言一行,颇得杨广心意,因此受到杨广的重用。
后来,王世充在平定杨玄感叛乱、解救雁门之围、剿灭盗贼等方面屡立战功,在大业十二年,被杨广升为江都通守。
江都是杨广安享晚年的地方,升王世充为江都通守,可见其对王世充的重用。
且不说王世充率领大军前往洛阳解围,却说瓦岗军攻打洛阳。
只因洛阳此前夺回回洛仓时,运了不少粮食进城,暂时口粮无虞。洛阳城作为大隋的第二都城,城内守城工具充足,城墙又高,论防御力,比荥阳城又高出了一个等级。
何况洛阳城内还有隋军近二十万,兵力充足。
李密吸取攻打荥阳城的教训,不敢强攻,除了时不时骚扰一下洛阳城,只能围困,等洛阳城内粮食耗尽。
却说柴孝和见洛阳久攻不下,便劝李密进攻关中,道:“魏公,秦阻山隔水,是王者之地。历史上,西楚霸王不重视关中,最终走向灭亡。而汉高祖定都关中,最终击败项羽,称霸天下。依我愚见,不妨让仁基守回洛,翟让守洛口,魏公您亲率拣选出来的瓦岗精锐,向西袭取长安。”
游手好闲的铁纲靖恰巧游走在附近,听到柴孝和这提议,心中大惊。他记得小说和电视剧中所说,大唐正是西取长安后,以长安为都城,然后席卷天下。若是李密听从了柴孝和的建议,那大唐的天下岂不是变成李密的天下?
在冷兵器时代,关中地理条件优越,进可攻,退可守,得关中者得天下,这话不是盖的。
强秦占据关中,最终一统六国;楚汉之争,刘邦依托关中这个坚实的后盾,击溃实力比他强的项羽。
怎么才能阻止李密进军关中?
眉头紧皱的铁纲靖打断道:“万万不可。”
自从铁纲靖拒绝射杀张须陀,李密对其印象就变坏,若不是因为跟刘树义是表亲关系,早把他踢到翟让那边去了。
李密问道:“树义,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