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米高，五光十色，灯光绚丽的圣诞树给人的震撼太大了，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来自于留学生公寓的各国交流生们也因为这棵巨大的圣诞树激动不已，在他们的国家里，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火鸡，围着圣诞树挑礼物。

夜空飘着雪花。

一棵圣诞树。

即便在家乡也难得一见的白色圣诞消弭了他们想家的伤感。

……

外面耸立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心都被勾走了，谁还能有心思留在教室里庆祝？

不知是谁的提议，反正被学生会当场采纳了，然后紧急联系校方，征求校长意见。

当开明得令人想抱着亲一口的老校长拍板后，一切水到渠成，盛大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有教室里搬出来的桌椅，更多的是站着，数千学生，围成了好大一个圈。虽然外面有点冷，但内心的火热完全驱散了外来的寒气。

篝火熊熊，照亮了一张又一张青春的面庞。

节目没有统一安排，完全采取自由登场的模式。

谁想上场表演都可以。

从艺体楼搬出来的音响设备和麦克风都是专业的。

当着数千人表演，何况还有外国交流生在场，手里没有几把刷子的，还真不敢上去嘚瑟。

自己家里丢人可以，可要是在外国友人面前出丑，那脸可就丢得大了去了。

这次篝火晚会，不限高一年组，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也纷纷登场献艺。

高手层出不穷。

这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圣诞节，都想给自己给学弟学妹们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所以都拿出最好的状态和节目上场表演。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这才发现，原来清湖三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有位高三学姐的藏族舞蹈堪称专业。

有位高二学长的蒙古长调着实震晕了一片人。

一位来自法国的交流生吹了一曲萨克斯，帅气的长相，随意潇洒的表演风格，悠扬的曲调，惹得不少中国女孩眼睛里冒星星。

那位美国交流生的蓝调爵士乐，让人领会了什么才是贵族范儿。

相比之下，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实力雄厚，外国友人的表演水平令人羡慕嫉妒，

高一年组无形当中就被比了下去。

虽然表演很开心，晚会高潮迭起，但输人不输阵啊！

曾经在迎新晚会获得了极高人气的宋雅和孙浣被推了出来。

宋雅表演了二胡名乐《赛马》。

娴熟的演奏技巧，民乐的超高吸引力，引起了好多外国交流生的侧目，纷纷打听这位漂亮的东方女孩是谁，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孙浣的小提琴表演，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才是东方女孩的神韵和典雅。

孙浣表演完之后，没有立即下场，而是对着麦克风道：“下面有请我的好朋友苏元为大家唱一首歌。”

这个时候，一些人才想起来，曾经风靡校园甚至流传出校外的那首《成都》就是这个苏元唱的。

一阵嗷嗷叫地欢呼声中，苏元走到中心的麦克风前，身后就是那棵高大的灯光绚丽多彩的圣诞树。

光影下，少年蓬松的发丝洒逸，身穿米色棉夹克，脖颈松散地围着蓝色薄绒围巾，黑色休闲裤，身材修长，清秀俊逸。

“接下来我要唱的这首歌没有配乐，我就清唱吧。请大家欣赏，九五年的第一场雪。”

无他，剽窃而已，反正这首歌的出现是在2012年。

当年的这首《2012年的第一场雪》开创了刀郎的成名之路，也在当年创下了销量二百多万的佳绩，令很多流行歌手很难望其项背。

苏元相信把这首歌亮出来，肯定又能震翻一大片。

当然了，歌曲中的2012被他改成了1995。

随着沙哑声线的歌声响起，恍若刀郎再现。

“1995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1995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清湖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

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

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

忘记了窗外的北风凛冽。

再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

……

1995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

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

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

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

歌声落幕，数千人的操场上一片静谧。

苏元有些懵。

情况不对呀？

虽然达不到刀郎万人空巷的地步，咋地也该给点掌声欢呼啥地吧？

自己觉得唱这首歌的时候，情绪很投入，唱得还是不错的，没跑调啊？

可这死一般的寂静，是什么鬼？

然而下一刻，海浪狂涛般的欢呼声刺透了夜空。

不知道是谁喊的，再来一首，然后就是苏元，苏元……

最后数千人的声调汇成了浪潮，只有一个声音，苏元！

宋雅和孙浣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人的目光对视，都看明白了对方。

又同时别开了目光。

两张同样娇美，被初冬的夜风吹得红扑扑的光滑脸庞上浮现出一层蒙蒙的光，美丽而动人，她们听懂了，这是写给她们的歌。

这就是她们喜欢的男孩。

这一刻，他光彩夺目。

这一刻，他耀眼非常。

……

观众呼声这么高，不再来一个是下不了场的。

既然已经剽窃，那就再不要脸一次又咋地？

再拎出一首刀大佬的神曲。

“同学们，学长学姐们，来自海外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喜爱，下面我再清唱一首，这首歌送给我的朋友，我想借此机会对她们说，高中三年，有你们相伴，我很开心，也很幸运，一首《西海情歌》送给大家，谢谢。”

随后，苏元刻意模仿出来的那种苍凉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

听寒风呼啸依旧。

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

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

无言着苍茫的高原。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

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爱像风筝断了线。

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爱再难以续情缘。

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第一遍唱完，第二遍响起的时候。

孙浣眼眶浮出浓浓的雾气，禁不住捂住了小嘴。

宋雅凑近她耳畔，轻声道：“他很聪明不是吗？他想到了你可能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很早就写了这首歌，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他看出来我们两个哭过，他不会把这首歌唱出来，孙浣，我们两个都很幸运，喜欢的男孩很出色，如果我说，现在让你放弃他，你做的得到么？”

孙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现在的心很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我……出去走走。”孙浣松开了宋雅的手，不让宋雅跟着她。

走出人群后，泪水溢出了眼眶，她既激动，又有些莫名的委屈，不知道委屈何来，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少女的情感世界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很复杂。就像是掺了白酒的雪碧，既有白酒的辛辣，又有雪碧的甜爽。而融合到一起之后，那种味道又说不清道不明。是刺激舌根的涩痛，还是沉浸在心底的甜蜜，大概全都有吧。

她身影如同冬日飘落的枯叶，寻找踏实的落点。

走无归途，心无归路。

越走越远，身后传来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今夜开始，苏元将会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他应该会接到很多女孩子送的情书吧？

优秀的男孩总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不是么？

孙浣的自控力极强，有家庭原因，也有自身性格的一方面。

她之前从不认为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一些少女期间的青涩感情。

可是那份感情来了，来得很突然，她甚至都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去对待这份突来的感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初中毕业前夕，在子弟中学操场上远远地看着他用刑法那套忽悠人，或者是不应该出现的他突然出现在清湖三中，还是那幅《梦中的芭蕾》所带来的震撼？

无可否认，不论起因如何，苏元走进了她的心里。

毫无道理地打破了她本该平静的高中生活。

她能摒弃这份情感，拿苏元当陌生人对待么，更进一步的说，她能放弃苏元么？

迷乱中，有答案，也或许没有答案。

除非离开这所学校，凭她的能力和成绩，省内各所重点中学都会争着抢着接收她。

离开很简单，可有件事情更简单。

她今后不会开心。

以她这样的人来说，烙印在心里的影子很难抹去痕迹。

可她又能怎么办？

难道像宋雅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啊，太荒谬了。

感情不是做游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糊里糊涂乱糟糟的这么下去，结果会伤害所有人。

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忽然大喊一声，“苏元，你混蛋！”

这里是人工湖的岸边，没有人，很安静，逃避了所有。

她想找个盒子把自己装到里面去，紧紧封闭起来，然后肆无忌惮的发泄。

“孙浣，那棵圣诞树不漂亮？我唱的歌不好听？你偷偷地在这个没人的地方骂我是怎么回事，不想给我个解释么？”

身后突来的温柔嗓音，让孙浣呆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身来。

黑暗中，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的星星，明亮，清澈。

“你……”

“我来找你了，我不放心你。”

这句话撞击着孙浣的心房。

已经停下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她带着哭腔大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啊……苏元，怎么办啊，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啊……”

一贯清冷孤傲的孙浣，此时像个小女孩一样放声大哭。

苏元迟疑了下，然后大步向前，伸手揽过女孩的纤柔，将他紧紧拥抱在怀里。

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前。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强有力地紧紧地抱着她。

哭累了，发泄够了，孙浣仿佛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螓首伏在苏元胸前，两只小手环抱着苏元的腰。

好半响，幽幽道：“苏元，我转学吧？”